陳彥琪

謹守連續假期別到處趴趴走的防疫原則，文雲決定乾脆週末好好待在家，也陪父母久違的一起吃頓飯，聊個天；聽著媽媽說著朋友們的大小事，無不是誰又抱了金孫，結果媳婦居然帶著寶寶躲進月子中心讓老人家傷心，又或是誰家兒子的婚禮因為疫情延期，也打亂了原本看好的提親迎娶的日程，話鋒一轉，母親突然說到一個朋友的孩子可能要開始放無薪假了，媽媽說：「唉呀，我都會安慰他們說：『沒關係啦，我的小孩也都在家沒工作呀！』」。

那天先生突然問我要不要一起看《82年生的金智英》，我有點訝異他會對這部電影有興趣，原本打算自己放在心裡頭找其他女性朋友去看的，便好奇地問了他從哪裡知道這部電影，他笑笑地回我：「我的女同事大力推薦我，說『你老婆一定會有很有感覺！』」

「你就是跟你們家一樣，界線都很不清楚。」明明旅行都安排好了，現在卻得取消，太太抱怨著老是被婆婆遙控回老家的先生。

「就算他都在外面亂來，可是還會回來找我，那應該還是愛我的吧……」

「他說他只是跟對方吃吃飯、看看電影，沒有要認真交往。」

他走進我的諮商室裡，看起來沈穩的模樣帶點侷促不安，猶豫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始談他的困難，他想了很久，告訴我：「我其實覺得我們應該要婚姻諮商的，不過太太還在生氣，帶著小孩就跑回娘家好幾天不跟我說話，我也不知道該不該約她來，但是看到『我們與惡的距離』，裡頭的先生也是留下來面對自己、做功課，好像一個人諮商也有點效果，我就來了。」

「我一直不要自己去想它，但它就會像噩夢一直浮現出來，說出來，會比較好嗎？」

公視《我們與惡的距離》看似探討的是社會新聞議題的職人劇，但如果你繼續看下去，我感受到它想表達的是，這些議題與我們每一個人都有關係，沒有人能是旁觀者之外，並讓人開始思索：我在這個位子，能夠做些什麼？

許多孩子來到我的面前，又或者是許多父母帶著他們的孩子來找我，希望可以協助他們一些在學校或是家庭外頭遇到的問題，有的是人際上的排擠、霸凌，又有的是課業、生涯選擇上的壓力，不管問題的來源為何，在陪伴這些孩子走過困難與處理的路上，我卻也從中看到孩子與父母間相處的隔閡，與溝通上的窒礙與委屈。

許多人對於過年返鄉是焦慮的：好久都沒有聯繫了卻得為了名義上的「團圓」，而回到讓自己不舒服的環境，又或是身為遊子的自己明明很期待回家的，但一回家又開始衝突不斷，最後落得收拾行李慌忙「逃離」。

「我已經努力抱了三十分鐘，放下來不到三分鐘就醒了呀！」

「他都會用手機交友，但告訴我人家也不喜歡他，他們只是去看電影的朋友。」

從捷運殺人、八仙塵暴到殺童案、火車出軌意外事件，每每有災難事件發生時，媒體新聞的連續播放與高頻率的實況轉播總令人焦慮，即便想要轉開，心中卻仍有許多不安，尤其為人父母者，還會擔心發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怎麼辦？又或者，明明發生在別人身上，可是光看著新聞24小時的播，自己就感到哀傷難過，孩子也嚇得不敢入睡；然而並不是我們迴避去面對，事情就不會發生，那麼該如何跟孩子討論，才能好好教導孩子，又能安撫孩子的創傷情緒呢？

現在育兒與夫妻生活的實境秀正夯，前一陣子陶晶瑩在主持的《妻子的浪漫旅行》中，看見明星太太們婚後沒有了自己的生活，只剩先生與孩子，自己也哽咽地發言：「我們女人把夢想封起來放角落」，這段影片引發熱烈討論，而有趣的是，下面的留言從「感動」到「有什麼好說嘴的？」、「不爽不要做，還不都是自己的選擇」，甚至一路爭吵到男女到底何謂平等的議題上頭。

我在親子館常常會看到這樣的畫面——孩子賴在地上打滾邊叫著「我不要」，媽媽生氣的又拽又拉：「你再不起來我就把你丟在這裡！」，於是「不要不要」的尖叫聲變成嚎啕大哭：「媽媽抱抱、抱抱～」

「以後你不要再送棗精給我了啦，我真的吃不完都要送同事了…」我鼓起勇氣說告訴我媽媽；「什麼送同事？！你以為那花我多少錢？」「拿回來拿回來！我的天哪！那很貴耶！你居然拿去送人！」我媽就像機關槍一下，我根本話都沒有機會說就被炮轟的七葷八素。

「來，你去跟那個老師說，你今天是不是壞壞，你都哭哭！」

上個月母親節那天，各個幼兒園、親子娛樂場無不忙碌地在舉辦著母親節的慶祝活動，照慣例親子館也是人潮洶湧，我看著許多媽媽們，帶著孩子急急忙忙地衝向報名處，就只為了幫孩子搶到親子體驗活動的名額，一方面苦笑自己已晉升為人母，好像離這天也不遠了，一方面也覺得媽媽真的好辛苦，這樣的節慶活動還是折磨著自己，也不知道孩子是不是真的想參加，總之對孩子好的，當媽媽的辛苦一點沒關係，先報名就是了。

「我是不是太早給孩子用手機了…，她才11歲就被我發現偷交網友，都跟人家約出去了在汽車旅館，小女生就這樣被40歲的人騙了…」憔悴的母親沮喪地埋首在我前面，不斷地自責與懷疑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她說以前她們連牽個小手都是件大事，為什麼現在的孩子這麼早就不避諱地大聲談情說愛，還發生性關係……

過去我們常稱不斷盤旋在孩子的上空，作一切決定，干涉所有的大小事的父母為「直升機父母」（helicopterparents），但在近幾年裡，華人圈裡頭則出現了另一種特別的現象，在亞洲父母極端的「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教養價值觀下，許多人選擇自己留在國內打拼，送孩子到國外念書，有的甚至在青少年的年紀就在異地獨自求學與成長，社會學家稱他們為「降落傘小孩」（parachuteki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