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年終於出來伴我流亡的傅莉,一年多就遭遇了車禍,十九年後她又在樓梯上摔倒,我們倆其實是,一個精神癱瘓的人,陪護著一個體能癱瘓的人。在寂寞的德拉瓦後期,一個早晨傅莉一醒來就哭,跟我說她一早就在想「我為什麼消沉」—「消沉」這個詞她用得多好呀,憂鬱症在中文裡對應的就是這個詞,我問她為什麼?她說看不到希望了,「我總覺得我還能獨立生活的」,所以,她至今仍然是以「不殘廢」來面對這場災難的,如此她才逃避社交、公共生活、現實人生,躲進網路、電視劇、自家的巢裡;而我重新拾回書寫,常常自己在電腦前坐很久,把她扔下不管,她開始落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