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無法翻譯》:為什麼我們不像美國媽媽一樣教小孩?

(示意圖)教養、親子、育兒(Unsplash)

我們分別誘發出不同的情緒,這些情緒又分別讓我們的孩子隸屬他們各自的文化。不論在哪一種文化裡,照護者會替孩子做出對他們最好的事。

我的兒子奧利佛(Oliver)大約十個月大的時候,就已經懂得用正確的方向拿起書本。朋友或祖父母來訪時,孩子的父親或我會故意把書倒過來拿給他,等著他把書轉正。這時訪客一定會興奮地稱讚他,他會看起來一臉得意。他那時真的有感到自豪嗎?也許不是像成人那樣的自豪(心理學家已經發現,早年的自豪感還沒有成人自豪感的諸多特徵),但在訪客的加持之下,我們這些家長創造出自豪感的契機。我們培養出一種被文化重視的情緒。

人類學家馮涵棣(Heidi Fung)發現,台灣的母親會用相似的方法培養出羞恥感──她們會利用和創造出讓孩子感到羞恥的契機。當三歲大的「弟弟」靠近研究人員的錄影機時,弟弟的母親就斥責他:「ㄟ,弟弟,媽媽講話你都是(不聽)……不可以!我來打屁股。不守規矩的小孩子。」她揚言要把他丟到一邊,不去理他:「我們不要你,你罰站。」她還叫他控制好自己:「你看,你哭的樣子,多醜啊。」弟弟的姊姊也附和:「醜八怪。醜八怪,羞羞臉。」

馮涵棣說明,讓孩子感到羞恥並不是要傷害或排擠他,而是「傳授和教導『恥』(discretion-shame)的文化價值……教導小孩子如何成為社會的一份子,用意是讓他們融入、不被排拒。」

奧利佛的父親和我會替奧利佛創造機會,讓他適時感受到適當的情緒;弟弟的母親和姊姊也是如此。不論是弟弟的母親和姊姊,或是身為奧利佛父母的我們兩人,都會慫恿孩子感受到、表現出文化中希望他們有的情緒。兩邊的情緒不一樣,因為兩邊的社會化目標不一樣。

我們家住在美國,所以我們想要孩子有強烈的自信心,在世界上自立自強、獨樹一格。弟弟的母親想讓孩子學會台灣社會重視的禮節;對弟弟來說,他需要的規範就是藉由羞恥感知道自己該守什麼本份。我們分別誘發出不同的情緒,這些情緒又分別讓我們的孩子隸屬他們各自的文化。簡而言之:情緒讓我們成為所屬文化的一部分。

養一個「知恥」的孩子

人類學家碧兒吉特.羅特格-羅斯勒(Birgitt Röttger-Rössler)和發展心理學家曼佛列德.霍洛丁斯基(Manfred Holodynski)描述米南佳保兒童社會化過程中,malu(羞恥)扮演關鍵的角色;這個鮮明的案例讓人看到其他的情緒如何發揮社會化的作用。這些兒童來自印尼西蘇門答臘省的小村落(萊文森和艾克曼就是在這裡測試他們的MINE理論);對米南佳保人來說,社會化的主要目標是尊敬父母和所有其他長輩(不論是否有親屬關係)。 (相關報導: 不打罵育兒可能嗎?《剝洋蔥教養法》:爸媽「放手」不等於「放任」 更多文章

對米南佳保人而言,「尊敬」代表謙遜、遵守規範;兒童會透過學習malu(最貼近的翻譯是「羞恥」)來學習這種行為模式。米南佳保父母會從孩子年幼時督促他們表現謙卑畏怯,如此他們稱作malu-malu(「嬰兒的malu」)。父母讓孩子注意到這種行為時,也是讓在場所有其他人注意到孩子,而這種關注本身也有可能誘發malu。等到孩子年紀稍長,就會開始受到公開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