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歲那年我被確診了「脊髓性肌肉萎縮症」,今天想和你們分享一個小小的故事,是關於我的求學經歷。幼稚園開始,因為父母要上班的緣故,讓我去了幼兒園就讀,心裡期待又緊張,好開心可以交朋友!
「今天班上有新同學,大家要好好相處喔!」原以為上學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但沒想到這是一場惡夢的開始;因為四肢比一般人還要無力的狀態,走路的樣子小朋友們稱為我怪物:「欸,你走路的樣子怎麼那麼奇怪啊」、「好好笑喔,你的動作都好奇怪!」
也因為這樣,讓我每天受到小朋友之間的霸凌,把我推在地上、動手打我、言語攻擊、惡作劇故意誣賴給我讓老師責罵我,種種原因讓我害怕去學校;怕同學會更討厭我,所以選擇不告訴父母、老師,直到有一天:
那天早上一如往常到了學校,在我要準備下樓時被一位同學推了下去,當時我意識不清,我只想著:該不會父母要去學校罵那位小朋友了吧,這樣其他小朋友會不會更不敢靠近我呢?
想當然,最後的結果是父母去學校罵人了,對方和我道了歉、他被他的父母逼著轉學了,之後也沒有小朋友願意和我當朋友,霸凌也沒有結束 ; 唯一不同的是,霸凌我的對象變多了。
國小
我開始想著「嗯!今天開始我就是小學生了,要學會開始照顧自己了!也要交到很多好朋友」、「會不會我把自己的病情告訴同學,他們能夠理解我、接納我呢?」、「我太天真了嗎?我又被討厭了嗎?」
「你好噁心喔,不要靠近我們,我們會被當成怪人啦」、「你看他走路的姿勢好好笑喔」,分組的時候,沒人願意和我一組,最後老師把我安排組別的時候總是會聽到「吼....很衰欸!怎麼又要跟XXX一組」、「老師!我不想跟她一組啦!」
每天去上學我都會發現,我的東西不見了;鞋子、課本、鉛筆盒、筆記本、勞作作業... 找到時已經是被破壞完以後的樣子了。也因為這樣,媽媽幫我買了好多雙鞋子,因為總是在學校鞋櫃裡面消失,也沒有人願意承認是誰做的。
常常有人會丟爛掉的營養午餐水果在我的抽屜、櫃子裡 ; 有些同學看我不爽就推我,而我因為重心不穩、雙腳沒力的關係整個人往後倒去撞到頭,老師也馬上來關切「你為什麼推她?你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嗎!受傷怎麼辦!」
:「我只是輕輕碰她一下而已好不好!是她在裝啦,怎麼可能碰一下就摔成這樣啊!」當下我痛到不發一語,但也因為這件事情,大家認為我只會跟老師裝可憐,也認為老師對我特別好,而更加討厭我。
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的霸凌事件,但我選擇不說,怕父母、老師擔心 ; 直到後來分班,這些事情也才好轉,也遇到一些能夠理解、幫忙我的熱心同學們。
國中
又是一個成長的階段,但我思考的是「我該把我的病情讓班上同知道嗎」、「不,我不敢!以前我說了大家都把我當怪物,現在我不要說了!」我請老師幫忙轉答給班上「就說我的腳受傷不太方便,老師我不想讓大家知道我的病,你不要說好不好?」
但我怕受到異樣眼光,只能笑著說「我腳還沒好啦!」但這種事,也隱瞞不久的吧。到國二時,學校把我們班的教室安排在有電梯的新大樓四樓(到國二初期是還可以走路爬樓梯的,只是速度會比一般人慢,也沒辦法長時間走)一個月左右,學校告知「電梯要做檢查,一星期才會好,這星期要麻煩妳辛苦一下爬樓梯了。」
雖然很累,但我還是努力爬完了,一星期也過去了,學校表示「電梯故障,要再一個星期維修。」就這樣,拖了一個星期、一個月、三個月。「最近...好像有點累」我每天回家都告訴媽媽「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每天要爬四層樓梯,還要體育課、升旗、課外課,一直上下樓梯,我真的走不下去了!」
我們也有試著評估要轉學,但最後因一些原因沒有轉(包含交通方面)就這樣,我開始發現我走路開始會走走停停、上廁所沒有辦法自己站起來,也變得很容易跌倒 ; 跌倒後只能坐在原地等人來扶我。一學期過去了,但電梯始終還沒有好。
「今天是回診的日子」,我連捷運站到醫院門口短短的距離都走不到,爸爸跟捷運站借了輪椅來推我,醫生問:「最近還好嗎?有沒有發生什麼事,你的狀態看起來不太好喔!」我把學校的事情告訴了他,醫生說:「你的身體狀況沒有辦法長時間做這樣的事情,因為你這樣長時間一直花費力氣,已經算是運動過度了,也造成你疾病上的加速惡化,你都沒有發現最近身體比以前還要沒力氣嗎?」
:「我以為是自己太累了,我以為我做多一點身體就不會惡化那麼快了。」醫生:「那你需要有心理準備,因為接下來你會惡化的很快,以後會不能走路,我幫你轉診到離你家最近的醫院吧 ; 之後不用跑那麼遠來看診了,對你也不方便。」
當下我只想著「我想去死,我連走路都不能了,我怎麼這麼爛,有什麼資格活著,反正在大家眼裡我就是個怪物。」但我不敢,我連自殺都不敢,自己沒有勇氣去死,實在是爛透了。
最後學校電梯經過了一整個學年都還沒有好,中間一直有去問進度,學校給的回應就是「還沒修好,你再努力一下」升上國三時,我也坐上了輪椅,每天父母推著我步行去上學(家裡在學校旁邊)我發現整個走廊上的人都在看我...
我低著頭、不敢直直看著前方,但更意外的是學校這次把我們教室安排的地方,是在沒有電梯的舊大樓二樓,於是我還是要爬樓梯。暑假時學校說:「除非你們今天馬上拿出近期的醫療診斷證明,不然不能換教室!」沒想到這次真的還是排在二樓,但我那時的狀況,真的很難在走樓梯了,同學每天也要幫我扛著輪椅上樓,過了一個月左右,學校才重視到問題的嚴重性,決定換教室。
但我怨恨的是,我原本的身體回不來了,而且不會更好、只會更糟,因為一旦加速惡化,惡化的速度就很難控制了 ; 但同時慶幸的是,還是有一些願意去協助我的同學,雖然也有不能理解我的同學,不過我畢業後開始思考,我的個性也有些問題。
或許有些同學是因為我的個性才討厭我的,我也正視自己的問題所在,決定不要再悲觀、好好愛自己、改變自己的個性,這也讓我在高中碰到願意對我無私付出的朋友們。
現在的雪莉是一名外拍模特兒。(圖/取自輪椅女孩雪莉粉專)
上大學
因為想學習獨立,所以選擇了到臺北讀書(老家在新竹)但又是辛苦的路程了,學校說:「我們宿舍沒電梯,所以你要自己想辦法。」於是變成我每天要從新竹搭車去台北,要提早四個小時起來做準備,畢竟我的動作比一般人還慢(雖然過幾個月以後有設置電梯了)但中間那個過程真的是很辛苦的。
在大學也交到了幾個朋友,但後來漸漸發現,他們會嫌棄我。比如說去到餐廳發現有台階,輪椅上不去就會說我很麻煩,帶給他們困擾;但我也清楚,不是每個人都要對我付出的。之後一些原因我也轉學了,來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台南「又離家鄉更遠了呢,這邊交通也好不方便呀,希望我趕快適應這裡的生活!」
來到這邊,認識了好多願意去協助、理解我的朋友,也讓我了解到,其實交到這些朋友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我真的很幸福;雖然生活上有很多不便的地方,但也因為有他們的陪伴,而讓我的生活更加美好。
現在的我,雖然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克服,但是有身邊的人的陪伴,也是形成一種無形的力量,默默的在鼓勵你,謝謝身邊那些為我付出,或是陪伴我的人;是你們的陪伴,才有今天這麼好的我,
我是雪莉,分享我的故事給你,在我們的生活中,其實有很多你看不見的辛苦或是不便之處、經歷;但我相信,人生路上的碎石,終究能堆砌出美好的風景。
脊髓性肌肉萎縮症介紹
脊髓性肌肉萎縮症是一種四肢及軀幹逐漸軟弱無力的疾病,連帶影響心肺功能 ; 嚴重會造成器官衰退。這是一種遺傳性、漸進性的罕見性疾病,會影響患者行走、進食、呼吸能力,甚至死亡,目前在台灣醫學上沒有確切根治的治療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