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哥大街頭塗鴉藝術家曾享有全球最寬容的創作環境,但目前看來似乎岌岌可危。
嚮導傑夫(Jeff)指揮著約莫60位遊客,示意他們站上路邊狹窄的人行道,一輛車緩緩從他們身旁駛過,車內的2位女士探出頭來,開心叫喊:「歡迎來到哥倫比亞(Colombia)!」
#Bogotá street art. The city looks like mecca for street artists. Read more: https://t.co/8eshdazINR @NLinColombia pic.twitter.com/VLGzihfYNQ
— NL WesternHemisphere (@JoostReintjes) 2016年3月10日
塗鴉聖地波哥大
大學生傑夫主修人類系,平日有空便會當起志工,帶領來到波哥大(Bogotá)的觀光客一覽市內大街小巷內的塗鴉街景,他說,「對世界各地的塗鴉好手來說,波哥大是聖地麥加(mecca)般的存在。」 在這座城市內,每日約有8000位活躍的街頭藝術家在此進行創作。
2011年一樁悲劇發生前,波哥大的塗鴉創作風氣就已相當盛行,但5年前的那次慘劇讓當地的創作氛圍徹底改變,傑夫表示,「那天是波哥大街頭塗鴉歷史的一個重要轉捩點。」
Bogota - a home to many wonderful #StreetArt pieces![ Diego Felipe Becerra R.I.P ] http://t.co/vzS0xye2P2 pic.twitter.com/ZmlZamejlr
— WideWalls (@widewalls1) 2015年3月31日
2011年8月19日晚上,一位16歲名叫貝西拉(Diego Felipe Becerra)的街頭藝術家正在市內一處地下道牆上進行創作、噴繪菲力猫(Felix the Cat),當看到警方突然現身時,Becerra嚇得轉身拔腿狂奔,最後不幸在被警方追趕過程中,中彈身亡。
警方誤殺創作者爆發不滿
當時警方為了替同仁的開槍行為找尋正當理由,撒謊表示是貝西拉有錯在先,搶劫了一檯巴士,才會逼不得已在追捕過程中開槍。
當真相被揭露時,波哥大市民群情激憤,上街表達不滿。 「當時多虧媒體的大力報導,波哥大政府決定採取行動,開始管制街頭藝術,所以現在塗鴉已不再被視為是犯罪行為,而是一種文化工作(cultural practice)。」傑夫說道。
Bogota made graffiti legal after Diego Felipe Becerra was shot while getting up (2011). 5000 murals now, tourists: http://t.co/ps9X7ftWey
— Art Crimes (@ArtCrimes1) 2015年4月13日
目前由於政府法規的保護,波哥大市內的街頭藝術家可以在正大光明在白天進行塗鴉創作,不必再擔心隨時會被警方逮捕,此外,藝術家們也深得當地居民的厚愛。正是整個城市對街頭塗鴉創作態度上的轉變,讓此遊覽市區街頭塗鴉創作的觀光行程得以誕生。
澳洲塗鴉藝術家克裡斯普(Crisp)7年前移居到波哥大,他認為,由於此地的藝術家可以安心運用充分時間進行創作,因此成品更為精緻、細膩,但在世界他處進行創作的藝術家因為要時時提防警方,經常被迫得在夜裡倡促完成作品。
避免牆面被tagging 居民授權作畫
許多波哥大的居民或店家甚至主動邀請塗鴉創作者在自家牆壁上進行壁畫的創作,避免牆面被不受歡迎的「塗畫式簽名」(tagging)攻佔。
Over 8000 street #artists in #Bogota If @EnriquePenalosa criminalizes #graffiti tagging increases - it's quicker.. pic.twitter.com/WjFVUclFYT
— Cornelia Tobler (@CorneliaTobler) 2016年3月10日
Tagging是一個塗鴉創作者在牆面上寫滿自己藝名的傳統,通常只是一個快速且潦草的字跡,因此當地居民相當排斥此類創作手法。幾乎沒有任何一位受訪居民表示可以接受tagging創作。
傑夫解釋,「在這裡,如果有一面空牆露出是很危險的。「授權後的塗鴉創作反而是比較好的,因為空牆就不會被tagging塗遍。」 「tagging是街頭藝術很重要的一環,但所有藝術都是主觀的,因此對於某些人來說tagging根本就是胡亂作畫。」傑夫說。
法律上的灰色地帶
儘管2011年後,依法塗鴉已不再是犯罪行為,但實際上它仍在合法與非法間的灰色地帶游走。舉例來說,在主人授權下在牆上進行創作是合法的,但是未經同意下創作的作品或是在公共建物牆上進行塗鴉時,仍會面臨罰鍰等處分。
2014年,該市的街頭藝術家走上街頭,抗議警方把一塊區域的塗鴉創作無故漆白,當時的市長承認警方行為過當,並承諾未來只要街頭藝術以有責任的方式進行創作(in a responsible way),警方將不能無故破壞塗鴉作品。
The women tagging and painting the streets in #Bogota: http://t.co/EdC3f7vm1l #streetart #graffiti pic.twitter.com/z1ZJbSf0df
— Erin Gallagher (@3r1nG) 2014年11月14日
即便有了這項承諾,法律上對「以有責任的方式進行創作」的解讀空間仍留下伏筆。
但塗鴉創作者似乎不排斥這個法律上的灰色地帶,因為對某些創作者來說,如果最終只進行被授權合法的塗鴉創作,那麼這似乎就不再是塗鴉了。
「的確,波哥大是一個對塗鴉創作者來說相對友善的環境,但也並非所有的創作都是自由且合法的,在這裡(波哥大)大部份的街頭藝術家只有一半以下的作品是在建築物擁有者同意的情況下創作的,仍有一大部份的作品是在非經授權下完成,因此仍得面臨罰鍰或被警方騷擾的處境。」傑夫說。
The Women Tagging and Painting the Streets of Bogotá... #RadioFree http://t.co/8XT99Suv9S pic.twitter.com/4DIbkGxooI
— Radio Free (@radiofreeorg) 2014年11月10日
塗鴉創作者的矛盾心理
「長久以來,這裡的警察以貪污及對塗鴉創作者濫用暴力聞名,因此在這裡進行創作時,仍能感受到塗鴉被視為非法行為下,伴隨而來的那股興奮感(adrenalin rush)。」 傑夫承認,就塗鴉精神而言,經他人授權下創作的塗鴉本身存在著一些矛盾。
The Women Tagging and Painting the Streets of Bogotá http://t.co/x4hvJxM8RH via @hyperallergic pic.twitter.com/8znork9cV3
— Women Art Dealers (@womenartdealers) 2014年11月12日
「波哥大因為對街頭藝術相對寬容的態度而成為塗鴉創作者的聖地(mecca)。但作為一位藝術家,唯有你能夠在不被允許處(presidential palace)進行創作時,才會獲得最多人的尊敬。」
當地另一位知名塗鴉創作者Dj Lu則認為人們不該把焦點放在一位創作者是否是在違法情況下進行創作。
充滿政治意味的作品
Child soldier by DJ LU. #Bogota #StreetArt pic.twitter.com/euVc8CzcYy
— Mauricio Jaramillo (@MesmerState) 2014年6月18日
波哥大街道牆上隨處可見的塗鴉政治意味濃厚,題材包括婦女權利、哥倫比亞過去暴力的歷史、反毒戰爭(war on drugs)、氣候變遷等。
而在這之中,最著名、也最具象徵意義的便是Dj Lu所創作的鳳梨狀手榴彈塗鴉,Dj Lu表示這顆手榴彈意味著哥倫比亞目前的土地利用情形—曾經用來栽培農作物的土壤,現在卻出充滿地雷。
另一條街區牆上的史諾登(Edward Snowden)及曼寧(Bradley Manning)頭像也相當引人注目。頭像中間留下一個引人深思的問句—「是英雄還是叛徒?」
2013年小賈斯汀事件
2013年,一段充滿爭議的影片流出,片中小賈斯汀(Justin Bieber)在警方陪同下,在波哥大市內一處牆上塗鴉。網上迅速流傳的影片立刻激怒了當地塗鴉創作者,多達300位創作人士群起上街抗議。
他們心中的憤恨不平來自長年因塗鴉創作被警方騷擾,然而一位國外名人卻可以在警方保護下自在創作。隔日,小賈斯汀的作品立刻被當地上百位憤怒的塗鴉創作者用新的噴漆給覆蓋掉。
當被問到「為什麼要在小賈斯汀的作品上作畫時」、「難道這之中沒有一絲團結的感覺嗎?」 「他用噴漆畫了一幅加拿大國旗,但用一片大麻葉取代了旗中的楓葉。」「老天啊!這也太缺乏想像力了吧。」傑夫說道。
寬容創作氛圍好景不在?
波哥大街頭藝術家曾享有相對寬容的創作環境,但目前看來似乎岌岌可危。
Can Bogotá's state-sanctioned street art survive a crackdown by the new mayor? https://t.co/rvo3nizYJj pic.twitter.com/2Z6c5yOlBY
— Graphic Design NYC© (@GraphicDesignNY) 2016年3月17日
過去12年來,波哥大在連續幾位左翼市長帶領下,對塗鴉展現開放胸襟,但今年1月,曾在1998至2001年擔任波哥大市長的潘尼亞羅沙(Enrique Peñalosa)回鍋上任,政治傾向為中間偏右的他認為,塗鴉在毫無限度下擴散,將對該市造成不良影響(blight)。
Pésima gestión de @EnriquePenalosa cada vez más notoria. https://t.co/qsE9Z7v43E
— GustavoRosas (@GustavoRosas80) 2016年3月18日
克裡斯普說:「現任市長正準備推行對塗鴉規範較為嚴格的法律,他甚至可能下令重新漆白市內多處的塗鴉作品。」
「但我認為tagging跟其他非法作品只會有越來越多的趨勢,因為這是最快速且較不易在過程中被警察逮到的創作方式。所以當政府決定要視塗鴉為非法行為時,就像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shooting themselves in the foot),因為這項決定只會促成更多他們嘗試擺脫的『破壞公物行為』。」
Ecos Bogotá Bogotá tendría su Cátedra de Paz https://t.co/tYyNzx633l @EnriquePenalosa @HoracioJSerpa @notibogocol pic.twitter.com/JSilWvjnGe
— Ecos Políticos (@ecospoliticos) 2016年3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