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經歷冤案當事人,我想再跟蔡總統說,失去32年自由、11901天的痛苦,這不是妳能想像的……如果這把開啟柵欄、迎來『海旺天光』的鑰匙就在妳手上,能不能請妳為邱和順打開那一扇門?」
死囚邱和順案自2008年由民間團體救援至今,入獄時僅28歲、如今已是60歲老人,4月份民間團體曾向總統蔡英文遞交特赦邱和順申請書卻遭「已讀不回」,甚至私下得知蔡英文態度是「能不要處理就不要處理」。即便如此,民間團體依然持續救援邱和順,今(5)日便有特展「海旺天光」開幕、講述邱和順32年蒙冤之路,已平反死囚徐自強也出席開幕茶會沉痛喊話,盼總統蔡英文能用手上的「鑰匙」替邱和順打開一扇門。
台灣司法著名「邱和順案」起於1987年保險員柯洪玉蘭分屍案、新竹學童陸正遭綁架撕票案等,邱和順遭控主嫌、於1988年首度遭判死刑、歷經11次審判於2011年死刑定讞,然而本案審理過程中有證據聲紋比對不符、相關證物莫名消失、退休員警出面證實邱和順曾遭刑求灌辣椒坐冰塊等問題,遭各界認定高度有冤,經手4名刑警更於1998年依妨害自由、偽證等罪遭法院判刑確定。
2019年首屆模擬亞洲人權法院邀來各國法官審視邱案細節,判決7位法官一致認為我國政府有違反聯合國《公民與政治權利公約》第7條「任何人不得施以酷刑,或予以殘忍、不人道或侮辱之處遇或懲罰」、第14條「任何人受刑事控告應有權受獨立無私之法定管轄法庭公正公開審問」等情事,應重新審查邱和順所受定罪與處刑、彌補與糾正我國政府所做基本人權侵害。
2020年4月15日,民間團體再開呼籲特赦邱和順記者會,然而就義務律師團召集人尤伯祥今日發言,私下得知總統蔡英文對邱案態度是「能不要處理就不要處理」。
已平反死囚徐自強:盼總統能給回應
曾捲入強盜殺人冤案、於看守所與邱和順相處過、於2016年才平反的前死囚徐自強表示,本次特展「海旺天光」的冤案牆之中,有他自己、邱和順、鄭性澤、江國慶等人的經歷,這些都是明確冤錯案,有人幸運得到平反,有人還在等待救援,也有人無法倖免國家槍口,就像江國慶、盧正、杜氏兄弟,每一件冤案的聲援者都有許多人也曾救援過徐自強。
徐自強嘆,冤案救援真的很難,每位參與、面對冤案得人們都有說不出的焦慮跟無奈,可能是面對判決下來、看到一張薄薄的「駁回裁定」,但這樣的失望可能是短暫的,只能一根菸、一杯啤酒、睡一覺醒來,收拾心情好好努力,「不是因為大家都是樂天派,是因為那是一條人命,救援者沒有悲觀的本錢……」
冤案平反者徐自強5日出席「海旺天光,邱和順被遺忘的32年特展開幕茶會暨記者會」。(顏麟宇攝)
對於如今「海旺天光」特展開幕,徐自強說,主要是期盼總統能針對特赦邱和順給予回覆,但:「我也想跟社會說,我們都欠邱和順一個回覆──無辜的人被判有罪,沒有人是自由人,他1天沒有得到回覆,他在看守所的歲月又往上堆一層寒霜,整個社會都在放任這樣的不正義發生……一個案件橫跨2個世代,邱案難道只是『上個世代』的事嗎?只要冤案沒平反,就會是下個世代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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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旺」是邱和順的小名,而特展開幕時,蔡瑞月舞蹈社成員詹天甄現場進行一段表演,人在紅色網羅裡不斷痛苦扭動、哭喊「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對於這段舞蹈,詹天甄坦言創作過程最大的感覺就是「痛苦」,雖然一開始媒體報導是那樣,但經過32年已有許多資料證實刑求經過、案件瑕疵,也有許多律師與民間團體參與救援,因此這段舞蹈盼大眾了解:「我們如果知道了、認識了邱和順案,怎麼可以還是讓他持續地被社會不公平的力量給壓制住?」
蔡瑞月舞蹈社成員詹天甄在「海旺天光,邱和順被遺忘的32年特展開幕茶會暨記者會」現場演出一段舞斷。(顏麟宇攝)
尤伯祥:我們、整個社會也都困在案子裡
邱和順案義務律師團召集人尤伯祥表示,看到這段舞蹈他內心感觸是很強烈的,雖然知道舞蹈要表現邱和順在司法網羅裡左突又衝、找不到出路、被緊緊包覆的困境,但在尤伯祥看來是:「我一直覺得被困在裡面的不是只有邱和順,這邊很多老朋友有些是在律師團、有些是慢慢加入,但加入後很少會離開,我前陣子在台北市律師公會場合遇到這案件原本的律師李勝雄,他一見到我就講邱和順的案子……一定程度上,我們都困在這案子裡。」
「這個冤案不是只有被告,講得更深入一點,整個社會都被困在這案子,只有當社會知道這案件有問題,案件才有機會從網羅破出……這網羅罩在邱和順上、外面是別的東西把他壓住,能不能把壓住網羅的大石頭拿掉,要從外面的人開始,如果沒有外面的力量讓這些石頭移開,我們無法把邱和順救出來。」說起這段,尤伯祥一度哽咽。
尤伯祥坦言,自己有段時間對邱和順案心灰意冷,雖然在4月向總統蔡英文呼籲特赦,但蔡英文完全無回應,甚至後來律師也私下得到一些消息,蔡英文對邱案態度是「能不要處理就不要處理」。
邱和順案義務律師團召集人尤伯祥5日出席「海旺天光,邱和順被遺忘的32年特展開幕茶會暨記者會」。(顏麟宇攝)
「你知道這案件,你不可能無動於衷,我們都曾有被困住的經歷……我希望可以盡快地,有一天,讓我們的良知與阿順都能被解放。」尤伯祥說。
「他在獄中比我在這世上時間還多!」24歲策展人:他們其實很近
「海旺天光」策展人之一、年紀20出頭的台灣人權促進會媒體行銷專員吳亭臻表示,自己進入議題圈時間不長,邱和順是她第一次見到的冤案受刑人、接觸時也相當衝擊,或許許多接觸邱案的年輕一輩也有這種想法──現在21世紀、民主自由的台灣,竟還有這樣的事件存在。
吳亭臻感嘆,她出生於1996年、當時邱和順已在獄中8年,如今她快24歲、正在特展現場講話的同時、邱和順卻還在獄中,「他在獄中時間已比我出生到這世上的時間還多了……我再怎麼努力都無法感受到他的苦痛,我只能透過展覽設計,讓更多人關注、接觸這議題。」
吳亭臻介紹,邱和順喜歡唱歌,而展覽就設計一個「接見室」展間,拿起話筒接見就可以聽到阿順唱歌的聲音,「但眼前的不是阿順,是我自己,我貼了一面鏡子──這展間希望大家知道,每個人都可能是冤案當事人,看起來很遠,其實離我們很近。」
「海旺天光,邱和順被遺忘的32年特展」中,涉有「接見室」展間。(顏麟宇攝)
策展人之一、民間司法改革基金會設計師Mido表示,司改係在2008年投入救援邱和順案、如今已10幾年,而且邱和順是死刑犯、隨時可能被國家剝奪生命,這案子很有急迫性。雖然Mido也是年輕世代,從基金會存放的倡議性素材,她也可以看見邱案歷來有非常龐大的志工、人力投入,就像「麥田守望者」努力抓住需要聲援的無辜者,儘管如今邱案依然未得總統回應,她仍希望邱和順無罪的日子盡快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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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幕記者會最後,民間司改會辦公室主任蕭逸民表示,今早他才剛收到邱和順從獄中寄來的信件,信裡說他膝蓋很不舒服、有看過醫生、希望團隊可以買2瓶「維骨力」寄過去,這顯示:「邱和順案雖然很久了,他還真實在我們身邊、真實存在、受很多痛苦,拜託大家,持續關心。」
特展資訊│海旺天光:邱和順被遺忘的32年展覽時間:11/5(四)至11/18(三),每日上午11時至下午9時展覽地點:濕地venue 3樓(台北市中山區林森北路107巷10號3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