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成了未來─老後依靠過去注入的點滴而持續生存:《橫尾忠則的創作祕寶日記》選摘(2)

作者橫尾忠則(Tadanori Yokoo)為日本國寶級跨領域藝術大師。(示意圖,截取自unplash)

二○一六年五月二十日

上午都在房裡趴著看書,拿出稿紙,沒有特別做什麼事。在飯店餐廳一邊吃午餐,一邊整理日記到一點。

下午在西脇市岡之山美術館討論兩三年後預定地「西脇」主題個展,與學藝員山﨑(均)、好岡(輝壽)館長與美術館資深員工藤原、戶田兩氏討論,中間移動到中庭花園,聊到天荒地老。一邊吃西瓜一邊享受近乎無所事事的時光。對我來說,是一種只有在故鄉才能享受的美味時光。

返回飯店後,又到附近散步。到處只見大型超市、便利商店,一座充滿無個性立方體箱子的地方,即使我不想稱之為故鄉,但也是現實。

二○一六年五月二十一日

無法熟睡,疲勞感如影隨形。

從一早就開始洗內衣褲。

為拍攝街景也走了三十分鐘,街上完全沒人影。午睡之城?

與好岡館長夫婦、戶田一起在市政中心體育館打乒乓球。運動會發揮神祕的力量。街上沒人,但這裡有人。西脇好像是長途接力賽跑與乒乓球的王國。

傍晚舉行同學會。大家都保養得很好,活到八十歲。雖然街道的樣貌大幅改變,不變的則是同屆的青春時代。只要同班同學在場,我的西脇就健在。今後西脇應該也會變成該有的樣子吧?

二○一六年五月二十二日

把昨晚沒睡好的分補回來。手拿相機,在面目全非的西脇街上只走了三十分鐘。

傍晚坐在夕陽照耀下的飯店陽台書寫「這條路」的文章。

二○一六年五月二十三日

終於對旅行產生倦怠感,開始想家了。明明回到家鄉,想的又是哪一個家?我造訪的又不是陌生的土地。對我而言,出生地本應是比其他地方更加舒適的處所,現在的我在這無立足之地的故鄉,卻不過是一個異鄉人。記憶的處所被時間的洪流沖走,只能勉強在網膜底部留下緊縮的殘影。

在舊西脇市的市界有一間庭園,看起來就像是從北歐原封不動移植而來,對了,就像赫曼‧赫塞在瑞士山谷間蓋房子的林地那樣,各種樹木圍繞池塘,被森林簇擁的庭園。庭園中聳立的大眾花園木屋附設餐廳賣的咖哩,向來是我的最愛。只要能待在這種優閒寧靜的地方,即使在工作不穩定,每天只能喝西北風的情況下度過餘生,至少能在夢裡看到想見到的事物。

鷲田清一寄來本刊(《週刊讀書人》)連載日記改名為《橫尾忠則 一千零一夜日記》(日本經濟新聞出版社)後,單行本書腰的「小語」。這種遵照哲學家所言去做的生存方式,我確定是好的。鷲田,謝謝你。

二○一六年五月二十四日

從西脇皇家大飯店退房,搭車前往我在神戶的美術館(橫尾忠則現代美術館)。山本(淳夫)、平林(惠)、林(優)正在等著和我討論下一檔與下下檔展覽。開會的時候請不用刻意擺出認真的表情。

他們幫我預約神戶大倉酒店,但我很早就先回東京。可能是因為高峰會加強警戒,新神戶車站的乘客屈指可數。

搭新幹線看富士山是樂趣之一。晚霞中的靈峰幻影,看起來就像是北齋也沒畫過一樣往天上飛昇而去。

我突然回家,辦公室的「雙色」、「PC子」與家裡的「黑輪」都很高興。

二○一六年五月二十五日

在西脇那陣子都是晴天,今天變陰天,感覺隔了很久。 (相關報導: 可實現 Level 3 自駕體驗!Stellantis 推出 STLA AutoDrive 自動駕駛技術 更多文章

讓新鮮的空氣進入密不通風的畫室。未完成的畫作還是一樣不高興地瞪著我。旅途上我都在避免自己心生怠惰,但該上工的時候,咦,腦袋卻轉不動了。想要逃離繪畫現場,竟然想要去應徵公園巡邏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