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好,但大多數時候都很差
在這波追逐複雜的浪潮中,我們是否已經忘記,獲利最好的投資,其實是最簡單、最穩健、成本最低、課稅最少的──也就是:採取最一貫的投資策略、持有時間最長的投資?
答案顯然是肯定的。而且我擔心,我在很多年前發明的、簡單的指數型基金所衍生出來的指數股票型基金(ETF),也得負點責任。怪不得我有時候一覺醒來,會覺得自己就像創造出科學怪人的弗蘭肯斯坦博士(Dr. Frankenstein):「我到底創造了什麼怪物啊?」
我想說的是:如果創新對基金投資人有好處,那我贊成創新。我也覺得很驕傲,因為我過去曾經參與過好幾項對投資人有利的創新,像是股票指數型基金、債券指數型基金、準確到期日型債券基金(defined-maturity bond fund)、節稅基金、以及世界上第一檔組合基金。我想,只有先鋒集團沒有對這類基金多收取一層操作費用比率(expense ratio),而且也在這些創新中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近年來,還是有不少對投資人有利的創新問世,包括退休目標基金(target retirement funds)和生活策略基金(life strategy funds)。這些基金如果好好操作,加上收取的成本如果也不多,可以做為投資人的長期投資計畫。然而,在這波基金創新的浪潮中,對投資人有利的,好像就只有這幾種。以下我將簡單介紹近年來發明的基金「商品」(其實我認為不應用「商品」來稱呼共同基金),並提出我的個人看法。
指數股票型基金
當然,我很贊成這種基金採納了指數型基金的概念,而且(多半)成本很低。何況,我怎麼可能不支持長期持有的「一般市場」指數ETF,以及用有限金額來達成特定目標的「特定市場」ETF呢?但是,我無法認同這些ETF過於頻繁地轉手,以及券商在轉手中所收取的佣金。
再者,我也很不解,美國目前有八百一十七檔ETF,為什麼只有二十一檔符合「在美國股市或全球股市進行最廣泛的分散投資」這個基本要求?而剩下的七百九十六檔ETF當中,又有七百三十九檔是投資在各式各樣的股市類別上,剩下的五十七檔,則是投資各式各樣的債券指數。
這些ETF當中,有的類別還算有道理,有的卻很荒謬。比方說,「即將興起的癌症ETF」、「槓桿型ETF」,都被我歸為荒謬的ETF。槓桿型ETF號稱,不管股市漲跌,都會給你兩倍的報酬。有些ETF為了不被比下去,已經喊出了給三倍。接下來還會喊出四倍嗎?
換句話說,利用ETF來投資,是穩當的;但利用ETF來投機,卻可能會讓人賠錢。
二○○五年,當時已經九十一歲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保羅.薩謬爾遜(Paul Samuelson),把第一檔指數型共同基金的誕生,比喻為輪子或字母的發明。也許他不夠客觀,因為他也持有那檔先鋒五百指數型基金。他六名子女與十五名孫子、孫女的教育費用,全是那檔基金幫他支付的。
(相關報導:
沈雲驄觀點:放下馬雲問問自己:雙十一怎麼過?
|
更多文章
)
基本面指數基金
有人說指數型價值投資法,是一種像「哥白尼」式的革命。其實,這個方法背後的觀念,已經有數十年的歷史。
不過,把基本面指數基金(fundamental index funds)弄成ETF,則意味著這種基金很適合拿來炒短線。而且,基本面指數基金在二○○○年到二○○二年股市崩盤期間(也就是價值型基金的相對報酬急遽上漲的那段期間)適時而生,也讓我們看到:基金業者實在很會包裝銷售(雖然,這麼做會讓投資人陷入追逐績效的惡性後果中)。
當然,發行這些掛羊頭賣狗肉的基金業者,都跟我們拍胸脯保證,「價值投資會贏」(不只是「過去有贏過」而已),尤其是在動盪的市場裡。然而,從二○○七年年中到二○○八年年中,股市經常暴漲暴跌,兩檔最主要的基本面指數基金卻下跌了將近二○%,跌幅是一般標準普爾五百指數型基金(下跌了一三%)的兩倍左右。
有業者說,應該根據帳面價值、收益和盈餘來衡量投資組合;有些業者則認為,應該根據股利來衡量投資組合。據說,他們會為了哪種策略才正確而吵個沒完。這只會讓投資人更頭大,更無所適從。
絕對報酬基金
美國有幾檔大學捐贈基金和避險基金,都靠投資賺了很多錢,吸引了很多基金公司絞盡腦汁,想要模仿類似的策略,推出新基金。這些策略包括:長短倉(hedging,買進一三○%的股票,並放空三○%的股票的基金)、市場中立(market neutral),以及投入原物料商品、類似私募基金與創投的工具等等。
我給你們兩個建議:第一,出手之前,一定要停看聽。第二,出手之前,要先看到基金十年以上的績效。
最重要的,請你們一定要記住巴菲特說過的一句話:「聰明人會在一開始做的事情,傻瓜往往留到最後才做。」這位奧馬哈先知(Oracle of Omaha,巴菲特的外號)也曾說過,「每一個經濟循環中,都會出現三個i:最先出現的是innovator(創新者),然後是imitator(模仿者),最後是idiot(笨蛋)。」不管基金經理人怎麼說,你可千萬別當笨蛋。
商品基金
永遠記住:商品是沒有內含報酬率(internal rate of return)的。
商品的價格,完全建立在供需上。這也就是為什麼,商品會被炒作,並被歸類為投機類型。相反的,股票與債券的價格,是由它們的內含報酬率來支撐的(股票的內含報酬率,來自股利殖利率與盈餘成長率,而債券的內含報酬率則是來自票息),所以會被視為投資。
雖然我也認為,全世界的龐大需求所帶動的商品價格大漲現象,應該會延燒下去,但我可能是錯的;而且我也不相信,炒作期貨價格趨勢上揚的人,最後一定能賺到錢。
管理支付型基金
雖然,多年來的人口統計分析已經早就告訴我們,數以百萬計的投資人已經從「累積」財富,邁入「提領」財富的人生階段,但顯然基金業直到最近才發現這一點。
天曉得這麼好康的事,到底會不會發生,但基金業者倒是顯然忽略了(大家都知道為什麼),我們還有一種更好的選擇:增加基金的投資收入(investment income),來造福已經退休的投資人──一群被基金業遺忘的人。而如果你想在相同的風險下賺到更多錢,只有一個法子可行,就是大幅削減基金的各項費用。但是,這類對客戶有好處的創新,是不大可能出現的。
金磚四國基金與海外基金
這些年來,隨著巴西、俄羅斯、印度和中國等金磚四國的投資報酬率暴增,基金業者也迅速推出投資這些地區的基金。我在這一行打滾了一輩子,我的經驗告訴我,因為這些國家過去的投資績效相當優異,就趕這個時髦,對投資人是不利的。不過,印度和中國股市後來暴跌(二○○八年上半年,就跌掉了三○%到五○%),我想投資人對這些國家的興趣應該會退燒些吧。
歷史告訴我們,當美國股市的報酬率領先別的股市,股票型基金流往海外市場的資金就會減少。當別的地方的股市漲幅超過美國,股票型基金流往海外市場的資金就會增加。從一九九○年到二○○○年,美國股市的漲幅大幅領先外國股市,所以毫不意外的,直接流向美國以外之基金的資金只有二○%。可是,從那時起,外國股市就比美國股市有賺頭,因此,情況就扭轉過來了,這也不令人意外吧。二○○七年,流入外國基金的資金有二千二百億美元,流入美國股票型基金的資金只有一百一十億美元左右,真是令人擔心。
不過,最熱的那幾個外國股市,其實風險也很高,所以千萬要當心。還要注意一點,從一九九○年以來,美國以外的股市的報酬(包括近年來的榮景在內),比美國股市的報酬來得差:美國以外的股市的年報酬率是六%,美國股市的年報酬率則是一○%。
很容易預測的後果
我想我把自己逼到死角了,我就像基金界裡的老盧德派分子(Luddite),我為了簡單(也是成本最低)的想法,而在日漸複雜(也是成本超高的)的世界中顯得無趣又不受歡迎。不過,這個死角挺不錯的!
我的心情很平靜,我的良心也很安穩。我很高興,我在本章中提出的論點,幾乎都有當今學識最淵博、最受人敬重的學者來幫我背書,像是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威廉.夏普(William Sharpe)和保羅.薩謬爾遜(他即將滿九十五歲高齡)。幫我背書的,還有當代最成功的投資專家,例如巴菲特。
這裡我想引用大衛.史雲遜(David Swensen)的話,史雲遜是耶魯大學捐贈基金的投資長,很優秀,人品也好,還擁有無與倫比的知識品格(intellectual integrity)。以下這番話,代表我,以及這幾位大師的想法:
基金業的根本問題,主要是出在老練、追逐利潤的金融服務提供者,與天真、追逐報酬的投資商品消費者之間的互動上。華爾街和基金業熱中於追逐利潤,把受託責任(fiduciary responsibility)拋在腦後,後果很容易預測……基金業始終無法達成「提供超過大盤的報酬」這個最基本的積極管理目標……有項嚴謹的學術研究認為,以十到二十年的期間來說,基金業的稅前失敗率,如果拿來和先鋒集團的標準普爾五百指數型基金相比,是在七八%到九五%之間……。
對投資人來說,投資那些由非營利性的公司來管理的基金最有利,因為這種公司重視的是如何照顧投資人的利益。這種公司無須追逐利潤,因此就不會和經理人的受託責任起衝突。這種公司無須追求獲利率(profit margin),因此就不會和投資人的報酬相牴觸。這種公司無須追求外部企業利益,因此就不會和投資組合的管理選項起衝突。非營利性的公司把投資人的利益擺在第一位。最後一點,由非營利性投資管理公司來管理的消極型指數型基金,最有可能滿足投資人的願望……基金的世界浩瀚複雜,對投資人來說,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簡單。
史雲遜支持不複雜、重視客戶的策略,他也支持簡單、重視客戶的組織結構。他的讚美十分貼切。他的話重申一件事情:我們的金融業已經夠複雜、夠創新、收取的成本也夠多了。可是,這個行業卻不夠簡單,而且還把投資人的收益稀釋到少得可憐。
*作者為先鋒共同基金集團的創辦人,也是伯格財務市場研究中心(Bogle Financial Markets Research Center)的董事長。一九九九年,《財星》雜誌將伯格先生譽為二十世紀四大「投資巨人」之一。二○○四年,《時代》雜誌將伯格先生選為世上最具影響力的100人之一。本文選自作者第七本著作《夠了:回到理財初衷,跳脫金錢困局》,時代雜誌這樣形容本書:「金融風暴後,最富智慧的治療。」
(相關報導:
沈雲驄觀點:放下馬雲問問自己:雙十一怎麼過?
|
更多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