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奇投資人、慈善家喬治·索羅斯(George Soros)將把250億美元帝國的控制權交給兒子亞歷山大·索羅斯(Alexander Soros)。索羅斯是右翼人士的抨擊目標,他的兒子亞歷山大自稱中左翼思考者,兒時曾對家族財富感到難為情,先前外界並不認為他是潛在接班人。
37歲的亞歷山大又名亞歷克斯(Alex)。他在被選為接班人後的首次採訪中說,他正在擴大父親的自由主義志向(老索羅斯曾表示兩人所見略同),同時他還擁抱一些不同的事業。這些事業包括投票權和墮胎權,以及性別平等。他計劃繼續利用家族的雄厚財力支持美國的左傾政治家。
相比他的父親,亞歷克斯說,他對政治更感興趣。他最近與拜登政府官員以及參議院多數黨領袖、紐約州民主黨議員舒默(Chuck Schumer)和包括巴西總統魯拉(Luiz Inacio Lula da Silva)及加拿大總理杜魯道(Justin Trudeau)在內的國家元首會面,為家族基金會相關事務進行宣傳。
索羅斯家族的非營利基金會Open Society Foundations (OSF)每年向那些支持世界各地人權和幫助建立民主的團體提供約15億美元。該基金會還向大學和其他教育組織提供資金。索羅斯家族的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Democracy PAC曾支持一些地區檢察官和執法官員的競選活動,這些人尋求降低監禁率和減少司法系統中的種族偏見,Democracy PAC還支持其他一些曾激怒右翼人士的行動。
亞歷克斯說,他對川普重返白宮的前景感到擔憂,並暗示索羅斯家族的這個基金會在2024年的總統競選中會扮演重要的金融角色。「儘管我很想讓金錢退出政治,但只要對方在這麼做,我們就也得這麼做,」他在該基金會的紐約辦公室接受採訪時說。
與一些左翼人士不同的是,亞歷克斯認為,大學校園和其他地方的言論已經變得過於受限。「在言論自由和其他方面,我與我們這一代人有一些分歧——畢竟我是在睡前看比爾·馬厄(Bill Maher)的節目長大的,」他說。比爾·馬厄是著名的電視節目主持人,也是第一修正案的擁護者。
位於曼哈頓的Soros Fund Management辦公室。(圖片來源:CHRISTOPHER LEE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一些人士曾懷疑,92歲的索羅斯在世時是否會交棒。此外,他在一次採訪中曾表示:「我不希望OSF被其中一個孩子接管,這是個原則問題,我認為它應該由最適合的人打理。」
多年來,與索羅斯關係密切的人士曾認為,他的接班人肯定會是亞歷克斯同父異母的哥哥、具有金融背景的52歲律師喬納森·索羅斯(Jonathan Soros)。喬納森身材高大,體格健碩,父子倆曾一起打網球,喬納森在OSF工作過一段時間,並在動蕩時期穩定了索羅斯的對沖基金。但後來他與父親鬧翻並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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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大框架眼鏡、鬍鬚修剪得整整齊齊的亞歷克斯最終贏得了父親的信任,代表父親前往該組織在世界各地的辦事處。「這是他憑自己的努力得來的,」索羅斯說。
4月,亞歷克斯(亞歷山大·索羅斯)在位於曼哈頓的Soros Fund Management辦公室。(圖片來源:CHRISTOPHER LEE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去年12月,基金會OSF的董事會選舉亞歷克斯接替他的父親擔任董事長。亞歷克斯現在還作為索羅斯的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主席指導政治活動。亞歷克斯是負責監督Soros Fund Management的投資委員會中唯一的家族成員,Soros Fund Management負責監管該基金會和家族的資金。據索羅斯的發言人說,其250億美元資金的大部分將在未來幾年內直接進入OSF。大約1.25億美元已被預留給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
同事們說,到目前為止,亞歷克斯在這個家族組織中的工作顯示出一種共同管理風格,這與他的父親不同。他們說,亞歷克斯關注索羅斯通常會忽視的細節,他會帶著一個小筆記本參加會議,在上面寫滿了筆記,與工作人員分享。美國公民自由聯盟(American Civil Liberties Union)的執行董事Anthony Romero說:「由於亞歷克斯如此親力親為,有時候會讓基金會的人感覺受不了。」美國公民自由聯盟接受OSF的資金。
亞歷克斯是個嘻哈迷,也是美式橄欖球隊紐約噴射機隊(New York Jets)的粉絲,他被選做接班人的機會曾非常小。早先,亞歷克斯在會議上幾乎一言不發,他最出名的是高調奢華的社交生活。《每日郵報》(Daily Mail)網站2016年一篇文章的標題寫道:「華麗的模特兒、NBA密友和豪宅裡的躲貓貓遊戲:歡迎來到投資家喬治·索羅斯之子——花心大少亞歷克斯的奢華世界。」
作為對沖基金界的先鋒人物,索羅斯通過預測經濟和政治形勢的變化來投資全球股票、債券和匯市,並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建立起自己的財富。每次投資前,他總要認真梳理從政治和商業關係網等管渠道獲取的大量資訊。單是1992年做空英鎊的行動就讓索羅斯基金獲利超過10億美元。
索羅斯對沖基金公司的前首席投資官Stanley Druckenmiller說,索羅斯的與眾不同之處在於他有能力改變投資方向,「在信念減弱時以開放的心態退出投資」。Druckenmiller在最近一次播客採訪中說,索羅斯對待員工的方式就像對待股票一樣。「我是他的第九個繼任者。」
在柏林牆於1989年倒塌後,索羅斯的慈善事業主要支持前蘇聯加盟共和國和其他地區的民主國家。 2004年,他說阻止美國前總統小布希(George W. Bush)連任是他生活的「重中之重」,他因此在美國遭到強烈抨擊。他對巴拉克·歐巴馬(Barack Obama) 2008年的總統競選予以了支持,並因支持吸毒針具交換計劃和醫用大麻合法化而招致更多批評。
此後外界的批評之聲日益高漲。馬斯克(Elon Musk)上月發表推文說,索羅斯「讓我想起了萬磁王(Magneto),」萬磁王是漫威(Marvel)漫畫中的一個角色,他和索羅斯一樣,都是大屠殺的倖存者。馬斯克在回應對這一比較的批評時說,索羅斯「想要侵蝕文明的構造」,這引起了反誹謗聯盟(Anti-Defamation League)的譴責。
索羅斯說:「如果他們想要把責任歸咎於誰,我就是那個人 。」
確定接班人
喬納森是索羅斯在第一段婚姻中與安娜莉斯·索羅斯(Annaliese Soros)生下的第三個孩子,他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喬納森7歲時父母離異,他父親從當時住的與紐約中央公園相隔一條街的房子搬到了一套步行就可以到的一套公寓裡。
喬納森從小衣食無憂,但那時索羅斯還沒有成為國際知名的金融人物。1992年從維思大學(Wesleyan University)畢業後,喬納森在索羅斯基金會位於布達佩斯的新基金會辦公室工作了兩年。他在哈佛大學(Harvard)獲得法律和公共政策學位後,於2002年加入Soros Fund Management。由於對索羅斯的猜疑感到不滿,該公司的幾位投資主管先後辭職,也有數位投資主管被撤換,在此之後,喬納森擔任了該公司的總裁並穩住了公司的局面。他贏得了同事的尊重,並被視為他父親的準接班人。
1993年至2012年擔任Soros Fund Management總裁的Aryeh Neier說:「我當時以為喬納森會成為接班人。」
喬納森也曾認為自己將接掌索羅斯帝國,儘管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有善變的一面。「我一直知道他可能改變主意,」喬納森說。「作為一名交易者,這也是他最赫赫有名之處。」
他們之間的分歧顛覆了這一接班預期。索羅斯做事衝動,喬納森則深思熟慮。據與他們一起工作的知情人士稱,喬納森很尊重索羅斯,但在不同意父親的決定時,他會表示反對。當父子二人在兩名高管的聘用選擇問題上發生爭執時,索羅斯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喬納森則感覺很受傷。
喬納森說,為了維持家庭和睦,他在2011年退出了索羅斯的投資業務。他的父親對選擇他來領導該基金會感到後悔。「我們在某些方面意見不合,」索羅斯稱。「這對我們兩個人來說都很明顯,尤其是對他來說,他想自立門戶。」
喬納森與妻子和三個孩子住在曼哈頓。自2012年以來,他一直從事公益活動。他與人共同創立了Athletes Unlimited,該體育聯盟運營職業女子壘球、籃球、長曲棍球和排球聯賽。
「我們相當友好地結束了我們的商業關係,」喬納森談到他的父親時說。「我很失望,但不後悔。」
據接近喬納森和亞歷克斯的人士說,兩人兄友弟恭,但並不親密。
橄欖球、哲學、政治
亞歷克斯是索羅斯與第二任妻子蘇珊·韋伯(Susan Weber)所生的兩個兒子中的老大,他在高檔精緻的紐約州小村莊卡托納長大,小時候渴望與父親更加親近。他說:「他人在那裡,心卻不在那裡。他每時每刻都在思考市場的問題。」
亞歷克斯兒時的朋友說,孩童時期的亞歷克斯性格內向,體重超標,對家裡的財富顯得難為情。亞歷克斯說,一個同學告訴他,「你老爸很有名,你真應該擔心被綁架」,這個警告讓他感到不安。
十幾歲的時候,亞歷克斯在國外旅行時有時會有保鏢,他的姓氏會引起不必要的關注。他投身運動和音樂,跟周圍的人打成一片。他回憶說:「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想變得更普通。」
2004年母親提出離婚後,亞歷克斯與父親的關係越來越密切。當時他18歲,是紐約大學的新生。「某種程度上,離婚後的他更認真地履行父親的職責了,」亞歷克斯說,他在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獲得了歷史學博士學位。
他對金融不感興趣,也無法說服他的父親看橄欖球,但是他們會花時間討論思想和全球政治。他的論文題目是《猶太的狄俄尼索斯:海涅、尼采和文學的政治》(Jewish Dionysus: Heine, Nietzsche and the Politics of Literature),這個選題讓他的父親十分欣喜。對亞歷克斯來說,重要的是「橄欖球、哲學和政治,順序就是如此」,他的朋友Svante Myrick說。
在橄欖球賽季,當不必為基金會出差時,亞歷克斯會粘在NFL RedZone上,該網站會跳轉到各場比賽的得分畫面。Myrick說,他會避免在比賽日給他的朋友打電話,那時亞歷克斯只專注於在他們的非正式賭球聯盟中獲勝。「他從來沒有讓我付錢,」Myrick說,「但他總拿這件事氣我。」
多年來,亞歷克斯受到媒體關注主要是因為參加了漢普頓和戛納等地的一些派對。他被拍到與眾多名人合影,包括亞瑟小子(Usher)和模特兒前女友夏奈爾·伊曼(Chanel Iman)。
2004年-2006年,亞歷克斯在OSF做兼職工作,後來他加入了該基金會的董事會。據在該基金會工作過的人士稱,亞歷克斯沒給人留下什麼印象,更不用說可能成為接班人了。曾任OSF總裁的Neier表示,亞歷克斯當時經常來參加董事會會議,但他幾乎不發言。
亞歷克斯曾主動前往亞馬遜的偏遠地區與原住民領袖會面,以提醒人們關注當地原住民的需求。亞歷克斯曾加入全球見證組織(Global Witness)的董事會,這是一個揭露礦業公司和政府侵犯人權行為的組織。
2015年,也就是喬納森離開OSF四年後,亞歷克斯在這個家族基金會擔任了一份全職工作。他與父親的長期顧問瓦尚(Michael Vachon)和其他人士共事,磨練了自己的公開演講技巧和政治能力。亞歷克斯成了老索羅斯的副手。
2016年大選後,在擔心國會可能調查OSF的情況下,該基金會的一些人敦促採取低調的做法。亞歷克斯敦促同事們轉而加強各自的工作。他幫助將OSF在拉丁美洲的年度支出從1,200萬美元增加到6,000萬美元。負責OSF拉丁美洲辦事處的Pedro Abramovay表示,該基金會資助了哥倫比亞的一些組織,以支持2016年的和平協議;該協議結束了幾十年的暴力。在美國,亞歷克斯與民主黨人Stacey Abrams合作,提高南方的選民投票率。
雖然對索羅斯的批評有時包括反猶太主義的陳詞濫調,但索羅斯基金會並沒有支持許多猶太事業。相比之下,亞歷克斯曾多次訪問以色列,還會慶祝猶太新年和逾越節等宗教節日,而他父親不過這些節。
Abramovay稱,亞歷克斯比他父親關注國內政治。亞歷克斯正在幫助民主黨人吸引拉丁裔選民並提高黑人選民的投票率。他敦促民主黨政治家更好地打磨所傳遞的資訊,擴大該黨的吸引力。
他說:「我們這邊必須更好地表現出更多的愛國主義和包容性。」他稱:「有人投票給特朗普並不意味著他們徹底沒救了或者有種族歧視。」
Romero說:「在右翼人士眼中,亞歷克斯不太會是像索羅斯那樣的惡棍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