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維幸觀點:一國兩制處於危險的路口─先談情緒再談制度

一國兩制的思維要多多照顧情緒感性的因素,不要被制度安排的思維所綁架,雙方都要設法理解對方在群體認同中的自尊情緒,才有善意合作的可能。(資料照,陳韡誌攝)

一國兩制多以制度安排為重點

什麽是中共所提的一國兩制?其大致内容不外:台灣可以「保留原有的制度」,「特區」,「司法獨立」, 「終審權不必到北京」,「保留自己的軍隊」, 「不派人到台灣」, 「比對香港更為寬廣的條件」。這些都是接受一國兩制之後的制度安排。但是,台灣對此一概不予考慮,令鄧小平都百思不得其解。「一國兩制對台灣來説, 有什麽損失呢?」(鄧選3, 362)盡在不言中的假設和影像是: 兩岸問題的解決完全是利害權衡, 損益計算, 像是供需調節的市場問題。換句話説,如此慷慨的制度安排, 對台灣方面幾乎有百利而無一害。台灣方面的反應竟然是來個 「不接觸, 不談判」 的 「非理性」的無動於衷。在制度主義者看來, 幾乎是不合趨利避害的 「人性」。

不過,要是說; 一國兩制完全忽略情感問題, 那也不盡情理,一國兩制也有心理的成分:傳統地緣政治的安全恐懼因素, 即「你不吃掉我, 我也不吃掉你」,以及類似家庭内部糾紛的 「都屬一個大家庭」。只是,實踐證明:制度的安排與感性的呼籲脫節。 如何 「從此岸到彼岸」?

族群衝突的文化/心理因素

問題出在哪裏?我想首先要抛棄傳統 「實在主義」, 「實證主義」的偏見和包袱。瞭解制度的良否固然重要,人不僅可能是 「理性」 的動物,她∕他還有情緒和感受。況且,「理性」不是過去長久被論者扭曲的毫無情緒的認知狀態,而是認知和感受混合的心理狀態。制度的優良與否的判斷,不僅在建議者的認定,更需對方同時以智性和感性的接受。不僅建議者是否可以信賴 ( 因此相信建議可能不會是陷阱), 取決於對對手的情緒感受;信任與否, 不是理性分析, 而是情緒和感覺的作用。 即使認知衡量,也不能自外於情緒感性的左右。損益分析分析什麽?什麽因素必須分析?即證據的認定,選擇,信賴,份量,極大程度受到感情的左右,不是純粹智性的考量,因而沒有不帶情緒感受的損益分析。如果人能有不帶情緒感受的分析, 那他∕她正是 「非理性」 的動物。

文化心理因素是認真解決兩岸關係的先行和重要考量

任何化解族群衝突的談判如果有開始的希望,必需至少兩階段的設計:

一、先行程序, 也就是談判的前提,要求衝突的各方改變敵意,至少是相信對手有接觸的價值。這是情緒感受的心理變化。心理變化固然會受到制度安排的利弊所影響,如何衡量制度的良否, 卻也取決於心理的感受。

二、 一旦有了初步的認識和瞭解,才有胡錦濤 「從易入難」 , 進一步探討困難議題及安排的可能性。 (相關報導: 黃維幸觀點:一國兩制盲點,錯把手段當目的 更多文章

2017年10月18日,中共十九大在北京召開,胡錦濤(AP)
胡錦濤2008年發表《攜手推動兩岸關係和平發展,同心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公開講話,提出六點對台政策方針,認為兩岸協商應「先經濟、後政治」、「由易入難」。(資料照,AP)

兩岸關係中的文化心理糾結

群體認同

社會心理學告訴我們,必要的群體認同是自我定位,社會生活的必要。不論政治心理學家將民族主義視爲主要是群體認同的自尊或自大的來源,族群衝突研究指出:極端的民族主義 (或群體認同)常常有轉換為自視優越,鄙視外人, 甚至形成一種對 「異己」 可以爲所欲爲 (entitlement)的心態。在我看來,大陸某些(也許是對香港缺乏切身經驗的人士)對香港問題的情緒反應,可以理解,但是正處於這種危險狀態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