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日將盡,來杯sake 吧》:上野千鶴子與「走到一半」的日本社會

日本社會學家上野千鶴子。(取自Twitter@ueno_wan)

「我不好戰,也不愛吵架。我只是不斷地提醒男人的弱點,如此而已。」

「一個人」的風潮及於過去、現在與未來,影響了高齡世代以致年輕世代。以「一個人」為書名連續寫了三本書《一個人的老後》(《おひとりさまの老後》)、《一個人的老後男人版》(《男おひとりさま道》)、《一個人的臨終》(《おひとりさまの最期》)。「人生到後來,就是一個人。」上野千鶴子說道。一個人的系列在日本造成話題,成了流行語,還紅到韓國和台灣來。

上野今年七十四歲,曾於二○一八年二月赴台,參加台北國際書展的座談會,主題就是《一個人的臨終》。當時台下坐得滿滿的,每一個人凝神聆聽。會後讀者的發言十分踴躍。每當有人提問,上野會俐落地走向講壇前,然後微微向前屈身傾聽。個頭小,能量大,是她給人的第一個印象。

後來,在東京三鷹的寓所訪問到她。公寓的樓層很高,她住在高層。一進門,迎面而來的是一大片玻璃窗,光線充足。她說,天晴的時候,富士山一覽無遺。

「不管你的力量曾有多麼地強大,每個人都會老,身心會發生障礙。失智了、需要人家照護了,這都是不可避免的事。但是,沒有關係。重要的是,國家要營造讓每個國民從生到死都能感到安心的社會。」上野習慣從 How To 思考。

當天她戴著搭配紅髮的紅色耳環,紅白大朵花點綴在黑色衣上。一開始,我們兩人隔桌面對面,閒聊一會兒後,她起身加茶水、取點心,然後很自然地在我旁邊坐下,準備進入正式談話了。

上野千鶴子早期關注女性平權,開始涉獵老年議題是二十多年前,動機是「自己也開始有年紀了。」

日本媒體稱她女權鬥士。一九九三年赴東京大學社會系任教以前,她曾在京都幾所大學教書。二○一一年以名譽教授的職稱從東大退休。隨後以研究者身分積極地參加社會改革運動,透過行動與論述,對日本的政治和社會提出批判與建言迄今。

「主權在我」的女性觀

一九八○年代,日本制定「男女雇用機會均等法」,遭上野指摘該法不夠完整;在國內組織「關心慰安婦聯盟」,並在香港藝人陳美齡(當時定居日本)攜子上班的論爭中,挺身為陳美齡說話,主張職場應更開放。一九九○年代,參加歷史教科書改革運動;公開反對日本社會歧視身心障礙者;極力呼籲女性起身對抗沒有酬勞的家事勞動;撰寫《家父長制與資本制度— 馬克思主義女權主義的地平線》(暫譯。《家父長制と資本制— マルクス主義フェミニズムの地平》)、《裙底下的劇場— 人為什麼要穿內褲》(《スカートの下の劇場— ひとはどうしてパンティにこだわるのか》)等。也有人說她是馬克思女權主義者。特別是當她完成《家父長制與資本制度》這本書以後,「感覺像完成了對母親的報復。」上野笑著說道。 (相關報導: 日本風俗孃選議員:專訪性工作者運動家要友紀子 更多文章

與父母之間的感情葛藤,導致上野「主權在我」的意識愈堅定。富山縣是她的故鄉,父親是內科醫生,一個標準的舊時代大男人,唯我獨尊。母親則像當年許多婦女一樣屈從於父親的權威,軟弱認命,壓抑自我,安於做一個影子度過了一生。「我不想成為像母親那樣的女人,所以選擇了不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