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視台灣「總體歧視」的殘忍(下):在這座島成長的新二代、舊八代

紀錄片《阿紫》導演吳郁瑩。(吳郁瑩提供)

嗨,《世界走走》今天再帶你重遊一次移民之島──台灣。

接續(上)篇,新住民家庭受到歧視對待時,小孩是最無助的角色;諷刺的是,新南向政策卻寄望新二代發揮「混血優勢」。

編按:本篇為《世界走走》4/29透過Clubhouse專訪紀錄片《阿紫》台裔導演吳郁瑩、台越二代劉千萍。

吳郁瑩來自嘉義,旅居美國從事紀錄片事業多年,為了拍攝《阿紫》花費兩年在雲林沿海農村「蹲點」。她說,曾在農村與周圍認識的人當中,目睹針對新住民家庭的荒謬成見,「對不熟悉的國家,人們的認知封閉扭曲,一開始就抱持不對等的心態去接觸新住民,肯定傷害婚姻和下一代。」婚姻破裂收場,坊間謠言「娶越南仔容易跑掉」,正是歧視直接或間接造成的後果。

但台灣人真這麼狠心傷害移民嗎?不一定。

吳郁瑩認為,殘忍有時源於不理解,沒有人先天知道什麼是「政治正確」,很多婆婆也是從相親與持家苦過來的女人,在她們的傳統世界裡,女人家聽話是天經地義。她並指出:「當事人的知識背景或生活環境,可能沒有管道去正確認知外籍配偶的母國,也不曉得歧視謠言毫無證據可言,公眾環境該怎麼協助這些當事人去得到正確的訊息,是我覺得要去思考的地方。」

也因此,吳郁瑩拍攝《阿紫》,讓觀眾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當事家庭的心境,她相信只要跟著鏡頭去觀察,觀眾會發現一個家庭的破裂與爭吵,沒有人是絕對做錯了,也只有任憑觀眾解讀之後,紀錄片帶出的各種相關話題討論,才會對議題產生實質上的影響。

獻給孩子,不帶批判眼光的紀錄

「媳婦跟牛一樣,怎麼教都是牛。」

「要不是因為有了你們,媽媽沒辦法再待下去。」

吳郁瑩指出:「《阿紫》裡面,我特別關注的還有小孩子的狀態。一邊是媽媽,一邊是奶奶,兩個都很疼愛小孩,但是孩子卻一直吸收到婆媳互相仇恨的訊息,這對成長造成非常大的影響。」

當事家庭已經看過這部拍攝他們生活的紀錄片。她說:「我從未抱著拯救的心態去拍攝。我只是相信,採訪與提問能讓他們有機會在忙碌生計之餘,去沉澱思考一些沒想過的事,這個過程到底對他們有多少實質幫助,我很難計算,但有沒有這個過程,對他們來說是不一樣的。」

「阿紫的小孩也看了,希望留給孩子關於跨國家庭磨合的客觀紀錄,以後長大,可以回過頭看父母是如何走過這些風風雨雨,也提醒他們,磨合的過程是非常複雜的,是與非不能像黑與白那樣劃分,」她說道。

走出歧視與家庭矛盾,才能發揮新二代優勢

「你是鴨仔蛋吃太多,所以才這麼野蠻?」

同理心溝通一直是人與彼此連結的關鍵,但得具備社會資源才能更懂怎麼溝通。面對家庭紛爭,新住民與其子女很多時候沒有話語權。作為過來人的劉千萍指出:「我外婆家曾被形容成愛錢,導致我以前對外婆的印象不是很好,直到長大有餘力獨立思考,我才能考慮到媽媽的身分還是娘家的女兒、姊妹,幫忙家裡的花用,可能是她在台灣唯一能向原生家庭表達孝順與關心的方式。」 (相關報導: 血汗海灣:石油富國的「現代奴隸」 更多文章

她表示,旁人很多時候會以為,閒言閒語只是對孩子「陳述事實」,也很常說「你不要那麼經不起開玩笑」,可是對於新二代來說,任何一個玩笑都不好笑,「因為他講的是我爸爸媽媽,我不喜歡聽到家人被這樣殘酷的批評或揶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