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被老師丟走廊、痛罵「智障」!少年斷人兩根指,他們卻看見「菁英教育」如何逼人上絕路

「如果能夠『好』,誰想要『壞』?」他們曾經待過幫派、看著同輩年輕人販毒被捕甚至自殺,如今盡全力改變犯下吸毒、竊盜、重傷害罪的少年,他們看見的是「菁英教育」如何讓一個好孩子被踢出學校、墮入黑夜...(逆風劇團提供)

到19歲認識的字還不到100個、被老師痛罵「智障」,這樣的孩子,真的是不想改變嗎?大稻埕一處老公寓的「逆風劇團」3個創辦人成瑋盛、陳韋志、邱奕醇,昔日是在暗夜裡用拳頭傷害其他生命、看著跟他們一樣的年輕人販毒、一個接一個被抓、學長姐甚至在獄中自殺,他們在社工陪伴下改變、立志拉一樣迷路的孩子一把,然而他們也看見,其他仍在暗夜裡鬥毆、吸毒、甚至斷人兩根指頭的孩子難以脫身的原因。

「如果能夠『好』,誰想要『壞』?這些孩子都知道什麼是『好』,但他們不屑去表現──如果一直罵他、一直罵他,憑什麼要他改變給你看?」成瑋盛說。5年來,逆風劇團接住一個個深夜被爸媽毆打趕出門、甚至因為吸毒、竊盜被捕的孩子,然而當他們好不容易讓孩子鼓起勇氣再去學校時,一切努力,卻也容易被老師、社會大眾一句「沒救」打回原形,前進2步,又倒退了200步。

座位丟垃圾桶旁、全班舉手同意不讓他去畢業旅行,這些事情逆風劇團的孩子或多或少經歷過,而劇團做的,是想真正陪伴、改變他們的人生:「我們都不一樣,但我們願意改變。」

19歲認識的字不到100個、被痛罵「智障」 老師問全班「要讓他去畢業旅行的舉手」台下靜默

來到逆風劇團的孩子都有各自不同的過去,共同的是都曾被放棄過。說起以前在學校怎樣,如今就讀社工系畢業的陳韋志說,他曾有一整個學期座位都在訓導處旁邊,「到學校發現我的座位有個洞,去看,發現我的課本散落一地……老師認為我去學校就是在搗亂,我很長一段時間到學校只能看著生教組長、跟他乾瞪眼,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我小學到國中都坐最後一排、靠著牆壁!」曾經在國中混到最大尾的邱奕醇說,陳韋志接著:「我不高還坐垃圾桶旁邊,我這樣怎麼上課?我要睡覺!」

20200326-逆風劇團(謝孟穎攝)
如今成瑋盛、陳韋志、邱奕醇接起最暴戾的孩子、把孩子從少年觀護所帶回軌道上、甚至帶他們去老人中心教老人家學攝影,實在很難定義他們為「無用」的人,然而他們過去也曾是被教育體制拒絕的一塊(謝孟穎攝)

如今看著成瑋盛、陳韋志、邱奕醇如何接起最暴戾的孩子、把孩子從少年觀護所帶回軌道上、甚至帶他們去老人中心教老人家學攝影,實在很難定義他們為「無用」的人,他們帶的孩子也是,然而他們過去也曾是被教育體制拒絕的一塊:「他們有很多想法,但不適用課堂裡,老師覺得耽誤進度、擾亂秩序,會被一步步踢出學校。」

陳韋志並不想太苛責老師,他理解老師的難處──國高中老師1小時就換一個上陣、只能在50分鐘以內盡可能把教學進度趕完,就算是班導師一周也未必能看到幾個小時,在菁英教育仍是主流的情況下,老師也壓力大、只能把有限精力留給「優秀」的孩子,無法跟上的則被認定是阻撓其他孩子學習,「這就是為什麼,你會看到有些孩子坐垃圾桶旁邊。」

然而當老師的疲憊反應在孩子身上時,就會有許多傷害產生。成瑋盛說:「劇團的孩子普遍是被教育體制放棄的,有的因為過動、情緒障礙,老師會罵是『智障』──被罵智障很挫折啊!他今年19歲、認識的字不到100個,他小學被傷害很深,老師還問同學說『畢業旅行要讓他去的舉手』,沒個人讓他去! (相關報導: 幫派變身地下社會局!見證「哭鬧被媽媽打海洛因」最無助家庭悲歌,他們讓惡少放下開山刀成行善天使 更多文章

當孩子因為家庭狀況走向偷東西養活自己,就更難被理解了,邱奕醇說:「學校看比較表面的東西,不會追根究柢去看孩子為何涉入這些事情、會有什麼想法──我講真的,偷東西有什麼嗎?真的讓我餓壞了,我還搶咧,什麼偷?」陳韋志又補:「你不會知道在台下睡覺的孩子可能是家庭有問題、他只能在大夜班工作,這是學校無法理解的事情,只想把他們想教的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