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媽媽的廚房囊括我們的一生:《我的九個廚房選摘》(1)

廚具。

媽媽的廚房包括了我與弟妹的童年、成長,更延續把孫輩囊括了進來。

紅磚小屋的廚房

自有記憶,我們一家人住在母親任教的新營家事職業學校(曾改為新營商職,現今變成新營高工)的教職員宿舍裡。

那是一間紅磚平房,有不小的前後院,但居住面積並不大,一廳兩室加廚房、廁所。上廁所極不方便,要先通過廚房出到後院才能轉入。冬夜黑暗寒冷,上廁所總是害怕哆嗦,尤其聽完鬼怪故事之後,老覺得有長髮鬼跟隨身後飄動。事實上真有幾次看見鬼影,嚇得雙腳在原地動不了,父母聽後說我想像力太過豐富,純屬捕風捉影、胡思亂想。那房屋裡的廚房,即母親與我有關的最早廚房。

廚房面積很小,利用臨房間的牆與鄰居屋子的隔牆成為L型的兩面牆壁,用磚塊敷水泥砌立起一個六十立方公分的洗槽,上面有管水龍頭。對我們一家人這個洗槽很重要:洗肉洗菜、暫存活魚、洗衣服被單,更是每個人沖澡的空間。接靠洗槽緊貼鄰居隔牆,放一張切菜的小木桌,印象中可能八十公分高、六十公分長、四十公分寬吧。洗槽對面的牆壁前,與木桌拼接,立了一個一百六十公分高、八十公分長、五十公分寬的木製碗櫥,櫥櫃和洗槽的寬度容一人轉身。剩餘的牆角,正好擺下一個可盛直徑五十公分炒鍋的煤球爐子。

廚房狹窄,每次做飯時間,小孩子老被趕離廚房,母親警告:「別進來,危險!」

廚房雖小,但某些印象很深:洗槽與房間門之間的一塊邊角,擺了兩個陶製的深褐色罈子,一個裡面裝滿泡菜水醃著泡菜,另一個父親用來製造酒釀或米酒。母親把洗淨晾過的蓮花白、豇豆、紅辣椒、胡蘿蔔和白蘿蔔放進泡菜罈子裡,或將醃透的泡菜夾出的時候,我喜歡蹲在旁邊觀看,邊看邊吞唾液,母親便微笑取一小塊泡菜塞進我嘴裡。也喜歡看父親打開釀米酒的酒罈,蒸熟的糯米經酒麴發酵湧出清澈的酒來,令我覺得神奇。酒釀湯圓、酒釀煮蛋是全家人喜愛的甜點。

後院劃出一半地搭架了一個圍籬,養過雞、鴨、鵝、火雞,生了蛋,拾蛋很有成就感,我和妹妹、弟弟搶著撿。逢年過節或是來了客人,父親一定殺雞,或殺鴨宰鵝,我很自然的取空碗盛入半碗米,遞交父親,而後站在一旁觀察,家禽頸子被割破後流下血液注入碗中與米融混。

既然愛吃肉,我從不像一般女孩,提起殺雞宰羊的事就怯生生的嬌嗔:「好可怕哦!」「好恐怖喲,我都不敢看。」高中時代借住二舅家一年,舅舅經常不在家,殺雞的事就交由我做。如今,家中處理豬牛羊雞肉、剖魚剝蝦,去鱗殼去內臟,全我一手包辦,無怨無悔。不過,面對被處理的生物,內心仍有份歉然的。

童年住紅磚平房時,最有趣的當然是學會怎麼把煤球(台灣稱煤球,大陸叫蜂窩煤)燒紅起來。最先總被煤煙嗆得咳嗽不停、眼淚不斷,仍無法引燃煤球,逐漸摸索到訣竅後不久,家裡卻已升級轉換使用瓦斯爐了;原來用手板車拉煤球的老人不再出現,繼之是一位精壯的中年人來送瓦斯,收氣體用完的瓦斯桶。 (相關報導: 為何阿基師監製,蒸魚還是好難吃?專家教你這樣煮魚,現流冷凍一樣讚! 更多文章

記不清在那間宿舍居住多久之後,父母請人以廚房出後院的那片牆面為基礎,伸出去加蓋約十平方米,用竹子為牆,頂上以鐵皮遮蔽,我們家的廚房一下子多出了一倍的空間。我在這個竹製廚房裡,跟著母親包粽子、蒸年糕、饅頭、包子,父親也在這時教會我切肉片、肉絲—左手指拱起直立按住肉塊,再以右手持刀,注意順著肉的紋理切下,刀才不會傷手,而炒出的肉也才會柔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