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的考季終於結束了,又是一批新進的青澀臉孔來到大學校園裡。面對高中課綱的調整,變動中的考試制度,指考還是學測申請對偏鄉學生較有利?考試制度的設計是要以分數為主還是多元參採?不同的利害關係人會給出不同的答案,唯一不變是,每個考生的家長都期待只要是對自己的小孩最有利的即可。即使在國外也不例外,顯而易見的例子就屬今年發生在美國,涉案大學擴及全美名校的錄取醜聞,其中,熱門影集「欲望師奶」女星費麗西蒂‧霍夫曼(Felicity Huffman),因為在女兒大學入學申請過程中行賄被判入獄14天,報導指出「她在庭上為自己不相信女兒可以憑一己之力上大學,向女兒道歉。」
我常常在想,在我成長的那一個世代,聯考基本上主導了整個學習的過程,在錙銖必較的分數裡,學習的本質遠不及成績重要。填鴨式的教學讓很多聰明人到了大學就失去了學習的胃口(這是多麼可惜的事),我總提醒自己不要讓自己的下一代複製了過去的錯誤。然而,看起來,對於做父母的我們而言,學會放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事實上,他們最需要的,就只是我們能相信他們而已。
我想分享幾個過去發生在我身邊的小事,小故事。
真假成績單
我確定我沒有打棒球的天分,就是小中讓我知道的。小時候,每天放學後的工作就是在樓下巷子裡打棒球,搶當投手。自覺身手不錯,左投,滿厲害的。小六畢業後就不行了,補習與上課佔滿了所有的時間。我在台北橋頭的補習班補習,那是當時很大型的補習班,一班約 200 人吧。我是在那裏認識小中的。他不是很喜歡唸書,每週班導師發下這週的成績單時,他都滿江紅的。不過他喜歡打棒球,剛好我的棒球夢還未消退,所以,假日他會找我去打球。那一次是在百齡橋下,我被邀請和他的朋友一起打棒球。我是像指定打擊般的,沒有守備,只負責打擊。印象中,只上場一次,就三球,我的打擊工作就結束了。那三球快到超過我能想像的,和巷子裡的經驗完全不同。那當下,我就知道,這不是我可以玩的遊戲。從此,我的棒球夢就結束了,很平靜安穩地。小中繼續打了多久我不知道。不過,有一次在繳回要家長簽名的補習班成績單時,我發現了他自己就簽起名了。這其實也沒什麼,當時,我們聯絡簿不想給爸媽看時,也是自己當家長。只是,小中的更特別。他從書包中拿出另一張,也是補習班成績單,有家長真正簽名的,只是顏色不同,這張是影印的成績單。他告訴我,原來他爸媽很在意他的成績,硬是要他補習,他不喜歡念書,拿回去的成績單不好看,又要被責罵,乾脆自己改成績,做出一張讓自己是前十名的成績單,給爸媽在那張假的影印的成績單上簽名。反正爸媽只在意成績、只在意名次,誰在意真假? (相關報導: 連與隆專欄:颱風裡的SDG | 更多文章 )
還沒準備好就被放棄
我念國中的時候是越區就讀,到走路要超過半小時的一所學校。所以,新生訓練的時候,我一個人也不認識,看著他們你一群我一群的聊天著,感覺孤單。於是,鼓起勇氣跟其中一位同學說,我們來交個朋友,旁邊其他的人,一陣爆笑,你是甚麼東西啊!後來,我知道這位同學叫小華,功課中等,不太喜歡念書,但人不壞,與一群國小一起進到這所國中的好友稱兄道弟,頗有江湖味。小華這群狐群狗黨,不念書到處惹麻煩。小華因為身高的關係,就坐在我旁邊。平常,也會問我一些功課上不會的問題,他是學了就會的人,只是還沒定下心要念書,所以,他那群伴一吆喝,他就去溜搭了。像小華這樣,還沒有定下心來要好好念書的,比比皆是,國中生而已,玩心還是很重。於是,二年級之後,我分到了升學班,他分到了非升學班。因為聯考的壓力,我開始進入沒有白天黑夜的國中生活,每天在補習、上課、考試、唸書間度過。再一次看到小華,是國三的時候,在我們班上的講台前,被學校人員把他帶到我們班上來,用一根水管狠狠地抽打他的大腿。原來,有人告狀說他的不是。我看到老師毫不留情地教訓著他,他臉上滿臉的恨意與戾氣,我深深地受到驚嚇。他已不像我國一時認識的小華,那種調皮的,天真的臉龐已被憤怒與戾氣取代。我在想,一個制度怎麼讓一個人變成這樣,是社會如此的殘忍,先放棄了他,沒有給他足夠的時間讓他開竅。如果,當年「我們交個朋友吧!」,這句話成真了,我會不會也成為他們的一群,最後被制度給放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