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凶手真心道歉,卻換來一句「我有法律緘默權」…律師看司法失衡:被害人求「平等」最難

「整個司法過程對被害者及家屬而言,真的是凌虐…」在律師看來,被害人要的是「真相」、有真相就容易被安慰到,然而現行司法裡被害人與加害人權利嚴重失衡,他們要的不多,只是希望被害人能跟被告有「平等」的地位…(資料照,柯承惠攝)

「我連抱怨和道別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將悲痛埋在心裡,我還在療傷,每一次出庭,那幾乎癒合的傷疤又重劃了一次,沒那麼快能走出傷痛的……整個司法過程對被害者及家屬而言,真的是凌虐……」

2018年5月份,33歲賴姓男子持刀衝進台中知名牙醫診所欲找擔任護理師的胞妹理論,卻因找不到人而持刀砍殺55歲王姓牙醫師與兩名助理──這一衝奪去王醫師的性命、翁姓牙醫助理也被割斷動脈損及氣管,而王醫師遺孀鄒女士看著眼前30多歲的年輕人,她想聽到一句真心的道歉、強忍悲痛希望再給對方一次機會,未料凶手只淡淡回了句:「我要行使法律緘默權。」

從那一刻起,鄒女士的傷痕就一再被撕開──凶手拒絕道歉丟出「我有法律緘默權」、遭判無期徒刑仍求減刑,法院卻仍認定其有「教化可能性」;凶手雖遭診斷有思覺失調症,鑑定報告被認為有瑕疵、鄒女士與律師也覺得慎重起見必須找第二家醫院再做一次,但當法官覺得沒必要,家屬對真相的渴求就被潑了冷水。

就鄒女士委任律師徐承蔭看來,被害人要的是「真相」、有真相就容易被安慰到,然而現行訴訟制度裡被害人並不是主體、一切必須由檢察官代言,各種經驗都讓徐承蔭覺得被害人與加害人在司法的天平嚴重失衡,他希望,能把這天平找回來:「被害人不是要取得多大的權利,只是希望跟被告有『平等』的地位。」

「到了醫院,我知道他回不來了…」她強忍悲痛要凶嫌道歉 卻至今未等到正義

憶起牙醫診所命案發生那天,鄒女士說那時她正參加護理之家志工活動、跟夥伴一起在卡啦OK唱歌,她還記得那時唱的是周治平的《箏》,卻沒料想到歌詞「許下的承諾要一生相守,怎知道世上還有悲歡離合」瞬間成了現實──兒子打電話來說爸爸出事了、在急診室急救,鄒女士馬上駕車飛奔,那過程她腦筋一片空白、沿路求神明保祐,「到了醫院,我知道他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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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打電話來說爸爸出事了、在急診室急救,鄒女士馬上駕車飛奔,「到了醫院,我知道他回不來了…」(資料照,柯承惠攝)

在那之前,鄒女士罹癌復發,王醫師工作忙碌仍天天替妻子做早餐午餐、陪看醫生,給她很大力量去對抗疾病,沒想到王醫師就這樣遭橫禍奪命,整個家一夕失去強大又溫柔的支柱,鄒女士與兒女也被迫面對後續漫長司法。

「記得兒子接爸爸回家時,他看到的是剛解剖完的爸爸滿身是血、而且縫合傷口潦草……王醫師生前很注重自己的形象,我相信他也希望死後能夠體面。」刑事案件必須經過解剖才能在法律上確立真正死因,鄒女士理解,但也很希望司法顧及死者家屬心情、給死者最後尊嚴。這點司法無法回應,鄒女士與家人後續是自行花5萬多元請禮儀公司修復,才讓王醫師能夠體面地「回家」。

解剖這一關就夠難受,司法過程更讓鄒女士直言「凌虐」。一開始得知犯案的賴姓男子才30多歲時,鄒女士強忍痛苦希望給他一次機會,但問起對方:「王醫師就躺在那裡,你要不要向他真誠道歉?」賴男冷回:「我要行使法律緘默權。」雙方和解的機會就此破滅,她等不到一句「對不起」。 (相關報導: 一句「不要想太多」成折磨!愛女遭殺害讓她8年看盡被害人最心碎之路:悲傷不會那麼快過去… 更多文章

鄒女士盼司法能追求正義,卻是一次次失望──鄒女士盼望凶嫌真正悔過,卻在第一次面對面就得到一句「緘默權」、二審判無期徒刑時凶嫌還求減刑;凶嫌一開始遭診斷有思覺失調症,但起初草屯療養院做的精神鑑定報告僅3頁,鄒女士與律師都希望精神鑑定要慎重、找第二家醫院做,這堅持一開始卻不被二審法官採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