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本觀點:從大歷史看大罷免─獨裁何曾消散過?

筆者認為,台灣製造業在高成本壓力下逐漸失去競爭力,更大的無力感來自政治制度的失衡。圖為反共護台聯盟5日舉行「全台大罷免─反對政治詐騙、找回專業國會」記者會。(資料照,柯承惠攝)

最近跟一個現在在科技業做事的以前學生聊Line。他認為,台灣的傳統製造業原本毛利率就很低,再加上人工成本還在上漲,所以他悲觀地認為恐怕很快會全軍覆沒。也很感慨,當年選擇留在台灣發展並不後悔,但是看到台灣現在這樣卻也無言以對。一個80年次,心智正常的未婚大男孩。所謂的心智正常,是指不是1450或者青鳥,雖然也不算真正藍色。

筆者過去經常強調,民主政治其實非常脆弱,如果你要信手撕破,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英國歷史學家卡爾(E. H. Carr),在他的著作《1919-1939的歐洲》之中提出一個重要的看法:其實20世紀到1945年之前,整個世界都處在戰爭或者備戰的狀態,世界大戰並沒有真正停止,1919年至1939年只能算是20年的戰間期。如果按照英國歷史學家尼爾‧弗格森(Niall Ferguson)的說法,第二次世界大戰要到1953年的板門店停戰協定簽署之後,才算是真正告一段落,也就是歐亞大陸的地緣政治才得到一個相對穩定的狀態,但也並非真正的穩定。

筆者過去只會死讀這些書,但事到如今已經可以看得懂這些人到底想說什麼:其實根本沒有和平,文明社會的常態就是戰爭以及準備戰爭,所以當熱戰暫停的時候,實際上只是在為下一場熱戰做準備。同理,如果按照1953年第二次世界大戰才算結束的說法,那麼這70年的和平,實際上也只是在為下一場更慘烈的決戰醞釀、或者說做準備而已。

我們看政治的發展,實際上不也是這樣。古代希臘城邦時代的有限民主,實際上只是整個上古文明當中的一朵奇葩,或者說一場奇蹟。實際上,在整個人類上古的重要文明當中,還有第二個這樣的案例嗎?建立穩固強大的專制王權,來集中有效地資源、人力,共同來完成所謂偉大的使命,其實就是古代那些被歌頌的文明帝國的共同特點。無論這個使命是世俗的,或者宗教性的。

實際上,就連工業革命、啟蒙運動、以及後來歐洲議會政治的建立,我們放在整個世界文明史的範圍之內,其實都是一個小範圍的偶然。在中國的大清,在印度蒙兀兒王朝、在土耳其的鄂圖曼帝國、在俄羅斯的羅曼諾夫王朝,實際上都是專制權力更加上升,人民的思想自由,甚至身體與財產的保障都受到不斷地壓縮。而這一些大帝國的發展,實際上才是當時地球表面上大多數的「正常現象」。

所以,1991年蘇聯崩潰之後,按照法蘭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的說法,西方的民主政治以及市場經濟獲得了最後的勝利。如果對比到今天世界的狀況,那真是讓人覺得唏噓不已,這也難怪福山老先生後來幾次道歉,承認自己的觀點是錯誤的。

在台灣不也是這樣?1987年蔣經國宣布解除戒嚴,台灣就不斷被吹捧為戰後新興民主政體的典範,李登輝被西方人冠上「民主先生」這樣讓人覺得莫名其妙的稱號。一個信仰日本軍國主義,歌頌日本帝國的人,竟然也可以被稱作民主先生,你就可以知道民主這兩個字到底有多麼廉價,或者說有多麼的工具性。

1987年到現在也不太久,不過短短38年,在人類歷史上不會超過兩行的記載。如果按照現在台灣政治的發展走向,司法重新變成對統治者的服務工具,在野黨就算贏得國會選舉也不可能在國會中通過任何的法案,還要面對掌握所有行政機器與資源的執政黨所發動的罷免,地方上的黨部以及相關的活動人員可以被任意的逮捕,甚至於快速定罪,在野黨主席直接在沒有任何金流證據的情況下被羈押至今。甚至連到對岸去吃一口飯的小生意人、知識分子、技術人員,都因為有對岸的長期居住證件而會遭到取消戶口的處分,更不要說那些嫁來台灣已經幾十年兒女成行的大陸女性,現在要面對的是取消身分證,直接送回原居地,管你是不是台灣人的媽媽。

按照「戰間期」的理論,實際上從1987年到今天的這38年的時間,也不過就是一場「獨裁間期」而已。就像失去戒指的索倫(Sauron),其實並沒有消散,只是暫時退隱休息一下,等到恢復元氣,找回了魔戒,過去屬於他的時代自然就會回來。

如果在大歷史上看懂了這一點,可能也就比較可以讓我們感到釋然。原來,根本就沒有什麼民主,自由主義也不過是一場派對,人類真正喜歡的是權力,而只有把權力發揮到極限,才是人類文明真正最適合的型態。 (相關報導: 汪志雄觀點:獨裁者的化妝師 更多文章

*作者為大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