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6日「戰獨裁」抗議集會,20萬人在風雨中走上凱道,發出對賴清德政府的怒吼。賴清德的回應輕描淡寫,嗆聲「戰獨裁應該要去北京天安門」。用簡單一句話想要堵住20萬人不滿的心聲,說明了這場街頭示威,根本不可能改變其執拗的內心,甚至令他「為反而反」,讓內外局勢更加驚心動魄。
總統與八炯支持者同格調,「天安門」才是台灣的心魔
「戰獨裁應該要去北京天安門」,標準的賴清德風格。馬英九前總統擔憂兩岸開戰「首戰即終戰」,賴清德選在黃埔百年校慶回嗆如此說法是「投降主義」。中國大陸十一國慶,吳慷仁表態「祝福錦繡中華」,其他台灣藝人微博轉發「我愛你,祖國」,主張「兩國互不隸屬」的賴清德坐不住了,在雙十晚會無預警一席中華民國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祖國」,警告眾人祝賀對岸生日快樂,切勿用「祖國」兩字。
官大學問大,賴總統對「投降主義」與「祖國論」的「新解」,不過只是其歷史認知與精神錯亂顛倒的展現,更是其記仇性格的寫照,找到機會就得要偷臭回去,對任何異見都憋不住。此次「天安門」一說,邏輯與道理也一樣,堂堂總統的格調,跟陸配亞亞(劉振亞)3月25日內政部前記者會,網紅八炯、閩南狼等一眾支持者,現場狂喊「八九六四」毫無二致。
對綠營及其側翼,乃至中「反共」之毒過深者而言,「天安門」或「八九六四」是對岸的一道禁忌,是中共荼毒人民的「鐵證」,因此認定只要喊越大聲,北京就越痛苦、受創越深,可以盡情恣意喊到中國「崩潰」的那一天。不過,把「天安門」或「八九六四」當成中共的「心魔」,反而見證了台灣和西方永遠降伏和去除不掉的「心魔」。
陸配亞亞(劉振亞)3月25日離台當天上午,在內政部前舉行記者會,遭到大批群眾包圍抗議,不斷高喊「八九六四」。(張鈞凱攝)
「天安門」符號化,歷史真相抵擋不住政治正確的壓力
「天安門」或「八九六四」是不是中共的政治禁忌?從輿論環境檯面上來看,確實如此,但並不意味著對岸眾人完全不知道當時發生什麼事情。2021年2月,中共發行最新官方版《中國共產黨簡史》,從第267頁到269頁,以一整節篇幅論述「1989年政治風波」;同年8月發行的官修《中華人民共和國簡史》,「經受1989年政治風波的考驗」一節,從第192頁寫到194頁。「1989年政治風波」除了意指「天安門」或「八九六四」之外,還會是什麼歷史事件?
2019年六四事件30周年時,當時筆者任職於《多維》雜誌,與好幾位大陸同事,經過多番討論與史料追溯,合作完成了「庶民的六四」封面故事。這群與我年紀相仿的大陸同事,如果沒有任何的「六四」記憶和認知,那一期的月刊封面恐怕只能開天窗了。
(相關報導:
張鈞凱專欄:誰才是真正的「境外敵對勢力」?
|
更多文章
)
在訪問了多位事件親歷者,該篇封面主稿如此下筆:「它是一場民主運動,但對民主的訴求不止是政治上的要求,還有經濟民主的內涵,主要是為了社會的公平正義」,「這場運動的最初出發點,就是為了反對權錢交易和『官倒』等腐敗行為。」「抗議的初衷,對身為參與主體的學生而言,恰恰是為了往回修復『社會主義』最關鍵的公平價值」,「學生們不僅沒有喊過『打倒共產黨』的口號,反而普遍對共產黨的執政抱支持態度」,「在一些域外力量以民主自由之名的介入和推波助瀾的包裝下,這場運動被賦予了強烈的政治意識形態色彩。」
猶記在準備該期封面故事過程中,我們聯絡上了一位當年在廣場親眼見證事件來龍去脈的台灣親歷者。起初他爽快地答應了採訪的邀請,有問必答,可惜台灣「政治正確」的壓力之大,他先是希望不具名,在出刊前夕進而要求全篇撤稿。這篇塵封在筆電硬碟裡的對話全文,親歷者開頭便強調「民間最大的憤怒來自於官倒」,運動參與者對「民主」概念的認識相當模糊,「不是一個選舉的、監督的制度,他們還沒有想那麼遠。」
親歷者在事件30年後有了更為成熟的反思:「這段歷史,人們如果隔得更長遠的時間,或許應該用更歷史性、更深層一點去看,不要只流於二元對立式的看法。」「中共後來的開放改革還是起到很大的作用,特別是鄧小平南巡以後的作用很大。」還記得由於受訪者臨時的撤稿要求,讓我們頓時忙得人仰馬翻,卻也能深刻理解其憂心所在。當「天安門」或「八九六四」在台灣和西方「符號化」之後,連親歷者的「真心話」也抵擋不住想像和建構出來的政治風向,從而不得不把話吞回去,讓真相永遠留在其腦海裡。
國民黨主席朱立倫(中)26日出席「反綠共,戰獨裁」活動,他在臉書寫下:「今天我們走上凱道,我們既反中共、更要反綠共」。(顏麟宇攝)
藍綠共享同樣的「六四」想像,遮掩台灣民主失能現實
一場「反官倒」的社會主義運動,卻在「蘇東波」後的西方「歷史終結」狂歡中,被敘述為「民主」對抗「獨裁」、「獨裁」鎮壓「民主」的學運。不過才經過30多年的時間,已與真實歷史徹底脫節、脫鉤,人們年復一年紀念、傷懷由意識形態價值觀重新建構出來的一套自我想像。東亞軍事和安全專家艾布斯(A. B. Abrams)在其新書《假新聞》對此總結得相當透澈:
一場大屠殺的迷思宣傳,是形塑西方和全球大眾對於後冷戰世界秩序認知的關鍵,同是也是堅定將中國和其他並未在政治體制上西方化的國家妖魔化、反派化的關鍵。據稱發生過的天安門廣場大屠殺,因此形成了一套在後冷戰關係新時代,圍繞著中國的全新後設敘事核心。
艾布斯透過當時西方世界新聞報導的重整,以及當事人的訪談,與如今西方盛行的「六四」論述進行對照,得出了如下的結論:
基本上,西方推動一種善惡對立的論述──代表善的自然是號召西方化自己國家體系,並被迫害中國停滯不前「殘酷」和「集權」政府鎮壓的中國青年。儘管這種敘事對於西方的公關操作而言,是最令人動容且令人難忘,但現有的證據卻顯示,這種論述強烈地與之矛盾。
由此來看賴清德的「天安門」敘事,完全是意識形態的產物,而非歷史本身,其目的莫過於藉此召喚出台灣社會的「六四迷思」與「萬惡中共」情結,同時將國民黨打為「中共同路人」。不過賴清德失算的是,國民黨與他之間對於「六四」的認識相差無幾,系出「反共」同源。比如朱立倫在凱道集會後,仍於其臉書寫道:「我們既反中共、更要反綠共」;而其子弟兵凌濤則批評,「賴清德為什麼今天賴總統還在講天安門,什麼時候總統府前面像天安門廣場一樣?」
(相關報導:
張鈞凱專欄:誰才是真正的「境外敵對勢力」?
|
更多文章
)
藍綠同將「反共」奉為圭臬,其口中的「中共」、「六四」或「天安門」,說穿了不過只是台灣民主失能又崩壞的遮羞布與替罪羊。阿扁下台、馬英九下台、蔡英文下台、賴清德下台……「民主」什麼時候只剩下了「下台」的無限輪迴?而30多年來,最穩定的又是彼岸還是對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