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Ha Pham來說，美國一直對她的生意非常有利。她經營著一個服裝廠網絡，僱傭了500名越南工人。
美國是Pham最大的銷售市場，美國總統唐納德・川普（Donald Trump）第一任期內對中國商品加徵關稅的措施促使企業將更多生產業務從中國轉移到像她這樣的工廠。這使得她的收入每年增加了多達20%。
因此，當川普下令從4月9日開始對越南商品加徵46%的關稅時，Pham開始了緊急行動，在歐洲和其他地方尋找新客戶。Pham說：「加徵關稅本身就很荒謬。」她的工廠加工的產品最終銷往Levi’s、Target和其他美國品牌。「美國人根本不會從中受益。」
川普的計劃可能會顛覆現代史上最偉大的「破冰」事件之一：越南戰爭結束後美越關係的修復，到今年4月越戰已結束50周年。
美國人口普查局（Census Bureau）的數據顯示，21世紀初，美國在越南貿易中還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而如今已成為越南最大的客戶，2024年美國進口了價值1,370億美元的越南商品。美國對越南的貿易逆差（川普加徵關稅的依據）僅次於中國和墨西哥。
這幫助河內變成了一個繁華的全球商業中心。麥當勞（McDonald’s）和星巴克（Starbucks）隔街相望。商界大佬們駕駛著電動SUV在現代化的道路上行駛，經過的數位廣告招牌上閃爍著啤酒的廣告。
這裏也有一些跡象表明這不是一座美國城市。一個是成群結隊的摩托車，車上通常放著盆栽或活雞，在紅燈前突突地開過。另一個是：街道和小巷兩旁懸掛著執政黨共產黨的鐮刀錘子旗幟。
在越南，受歡迎的不僅僅是美國的錢。美國人本身也很受歡迎。「他們幾乎在任何地方都深受喜愛和歡迎」，自1990年代以來一直在越南工作的前美國駐越南大使泰德・歐索斯（Ted Osius）說。
2016年時，電視明星安東尼・波登（Anthony Bourdain）與時任總統巴拉克·歐巴馬（Barack Obama）光顧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麵館，這家麵館將他們當時用過的桌椅用玻璃罩起來展示，就像博物館的展品一樣，以紀念這一時刻；波登已於2018年自殺身亡。在那次訪問之後，遍布越南各個城市的Circle K便利店開始銷售歐巴馬對他在當地吃過的一種名為「烤肉米粉」的菜餚豎起大拇指的磁吸貼。
對於在越南的美國遊客來說，最大的風險是在西貢中央郵政局（Saigon Central Post Office）等旅遊景點與越南青少年進行眼神接觸。他們可能會因此損失10分鐘的時間，因為這些學生渴望免費學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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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是出於好奇，一方面也是一個練習英語的機會」，加州大學河濱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Riverside）的學生David McCaskey說，他正在越南攻讀環境史博士學位。
在川普第一屆政府執政期間，美中關係緊張，川普對中國商品加徵了第一輪關稅，在此之後，耐吉（Nike）和蘋果公司（Apple）等公司的供應商紛紛加大了在越南的投資，以避開關稅。外國企業發現，越南官員支持商業發展並渴望推動製造業計畫。由於河內方面擔心中國變得過於強大，越南的地緣政治立場與華盛頓一致。
越南的勞動力成本低於中國，而且由於兩國是鄰國，因此用卡車運來所需的中國零部件並非難事。越南有約1億的年輕人口，意味著與大多數其他國家相比，越南有更多準備好在工廠工作的工人——儘管如此，要找到足夠多具備合適技能的工人仍可能很困難。
現在，越南對美貿易順差不斷膨脹，這讓川普等人盯上了越南。
Christina Chen在越南北部的工廠自2019年投產以來一直在大量生產桌椅，幾乎所有產品都銷往美國。她說，自從川普宣布加徵關稅以來，她一直忙於與客戶就訂單進行談判，嗓子都啞了。
「就算我們有最棒的產品和最優惠價格，也無法抵消關稅的影響，」台籍高管Chen說，她的公司用當地的相思木製作家具。如果沒有緩解措施，她說，「所有人都知道銷量將會銳減。」
這些關稅措施宣布後，在越南經營嬰兒床和高腳椅生意的比利時人米歇爾・貝爾奇（Michel Bertsch）在為比利時王室舉行的招待會上遇到了另一些歐洲人，當時比利時王室成員正在越南進行國事訪問。即使是王室的光彩也無法沖淡現場的焦慮氣氛。
「大家都非常擔憂和震驚，」貝爾奇說。「沒人想到關稅會這麼高。」
他說，他預計美國人將不得不為購買他的產品支付更高價格，需求會下降。
工廠老闆們表示，他們將很難為自己的產品找到其他買家，部分原因是中國競爭對手也將試圖與同樣的歐洲買家達成交易。
越南領導人甚至在美國的關稅宣布之前就試圖為談判做好準備。上個月，包括亞馬遜（Amazon）、可口可樂（Coca-Cola）和福特汽車（Ford Motor）在內的約60家美國企業組成的代表團訪問了越南，他們與越南最高領導人、越共中央總書記蘇林（To Lam）舉行了罕見的會面。
率領這個代表團的前美國駐越南大使的歐索斯說，蘇林想傳遞一些非常明確的資訊，即越南希望與私營部門，尤其是與美國企業合作。
越南最近還表示，已批准川普顧問伊隆・馬斯克（Elon Musk）麾下衛星網路提供商Starlink的試營運服務。越南政府降低了對美國商品（包括汽車和天然氣）的關稅，並承諾購買更多的美國飛機和農產品。
這些舉措似乎起到了初步效果。在宣布關稅措施兩天後，川普表示，他4日與蘇林進行了「極富成效的」通話，以達成協議。
現在，越南正焦急地等待著有所進展的消息。越南副總理6日飛往美國，商界人士正在猜測越南政府還能向川普做出哪些承諾。
6日接受採訪的河內陶瓷出口商表示，他們相信通過談判，46%的稅率將被下調。這些出口商向沃爾瑪（Walmart）等美國公司銷售裝飾花瓶和其他商品。「事情很快就會解決的，」其中一位名叫Thanh-Tam Pham的出口商說。
在河內機場附近一個繁忙的工業園區，Do Thi Loan剛剛結束她在Vit Garment的縫紉工作，她每月的收入約為310美元。在買了一袋橙子和番石榴後，她說，對關稅的擔憂還沒有影響到她所在的工廠廠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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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較低的勞動力成本是服裝業高管Pham認為美國關稅和川普振興美國製造業計劃荒謬的原因之一。「如果你想把生產完全轉移到美國，價格就會高得離譜，」Pham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