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這世上,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張愛玲在小說《留情》中這樣寫道,「然而敦鳳與米先生在回家的路上還是相愛著」。這句話,用於張愛玲母女間的感情,也正合適。張母黃逸梵,是上個世紀二十年代最早留洋的先驅女性之一。她出身名門,優雅美麗,社交廣泛,又敢於走出封建婚姻,遠赴英倫。她到巴黎學畫,與徐悲鴻、常玉為友;雖是三寸金蓮,卻在阿爾卑斯山滑雪,滑得比天足的小姑還要好;又在馬來亞僑校教過書,在印度做過尼赫魯兩個姊姊的翻譯,「都很過癮」。她的一生,過得比張愛玲更為精彩。張愛玲從小以一種仰望的姿態深愛著母親;但母女相處中諸多瑣碎的難堪,猶如華麗睡袍上的蚤子,令她一生不曾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