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娜・多諾霍(Suzanne Donohoe)是私募股權公司EQT的高管,9月初,她去亞洲和歐洲出了10天差。此時正值新學年開學,她的丈夫馬特・多諾霍(Matt Donohoe)在紐約的家中要負責三個上學的孩子。
這可不是一項簡單的任務。雖然多諾霍家的孩子年齡接近,但每個孩子都在不同的學校上學,並參加不同的課外活動。馬特開車送他們13歲的孩子去紐澤西參加曲棍球訓練,又把三個孩子都帶到波士頓參加一項錦標賽。還要抽空採購日用品,準備一日三餐,輔導功課。
這就是2007年辭職居家的馬特的日常。馬特曾是一名新興市場交易員,擁有喬治城大學和哥倫比亞大學的學位,他是一支默默無聞但日益壯大的男性隊伍中的一員,這些男性承擔起持家的責任,為晉升至金融業高管層的妻子提供堅實後盾。
華爾街長期以來一直難以提拔和留住女性。這是一個競爭激烈的行業,要求長時間工作,經常出差,而且需要隨時待命,這種環境對女性,尤其是有孩子的女性並不友好。
娜塔莉・海切・凱利和倫敦的同事們。(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在金融業擔任領導職務的女性表示,有一個留在家中的配偶(你也可以稱之為家庭主夫),可以減輕負擔,讓她們在職場上更上一層樓。但就連這些有配偶居家、通常還能獲得額外幫襯的特權女性也表示,維持這種安排絕非易事。
對男性來說,做家庭主夫可能會帶來污名:社會通常仍然認為,掙錢更多靠男性,而照顧家庭主要靠女性。但這種情況開始發生變化。
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 2023年的一份報告顯示,在美國45%的異性婚姻中,妻子的收入與丈夫相當或比丈夫更多,這一比例是50年前的三倍。皮尤的另一項研究發現,2021年,全職爸爸在全職父母中所佔比例為18%,高於1989年的11%。
現在,一些家庭主夫步入了最高權力層。與民主黨總統候選人賀錦麗(Kamala Harris)結婚的任德龍(Doug Emhoff)曾是一名娛樂業律師,在賀錦麗當選副總統後放棄了自己的職業生涯,全力協助賀錦麗在政壇上披荊斬棘。在華爾街,丈夫主內的女性高管包括花旗集團(Citigroup)和TIAA的執行長、私募股權公司Vista Equity Partners的財務長和Blackstone旗下房地產業務全球聯席主管等。
伴侶也在工作的女性高管說,她們不得不費力兼顧工作生活,她們承認有時會嫉妒那些丈夫不工作的同儕。
「你典型的競爭對手,幾乎所有擔任要職的人,一般都有一位在家主內的伴侶,」蘇珊娜・多諾霍說。「這其中傳遞的訊息令人灰心,就是說如果沒有全職在家照顧孩子的另一半,你就無法取得成就。」蘇珊娜於2022年加入EQT,之前曾任高盛和KKR的合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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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她認為事實並非如此,她認識的一些人從事壓力極大的工作,而且配偶雙方都在職場奮鬥,她很佩服這些人。
「空中飛人的安全網」
許多夫婦說,他們一開始是雙職工,但到了某個階段,女方的事業發展加速了。當其中一人需要投入更多時間照顧孩子時,男方回歸家庭便成為較為合理的選擇。
2009年,奇普・凱利(Chip Kelly)在一家國際新創公司從事技術銷售工作,當時他在Visa擔任高管的妻子娜塔莉・海切・凱利(Natalie Hyche Kelly)生下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由於夫妻倆的行動不夠迅速,沒能申請上想進的托兒所,奇普便主動提出由他來照顧寶寶,在寶寶睡覺時工作。
奇普・凱利在倫敦的家中。(The Wall Street Journal)
他一邊用嬰兒車推著女兒,一邊接聽電話。女兒睡著後,他要處理幾十封郵件。幾年後,夫妻倆又生了一對雙胞胎。大約在那個時候,娜塔莉升職了,開始每周四天從北卡羅來納州夏洛特市的家往返舊金山通勤。奇普要照顧雙胞胎,在大女兒不上幼兒園的時候照顧大女兒,一邊還要努力工作。
一家人搬到舊金山後,奇普意識到他工作和育兒這兩件事都做得不盡如人意。於是,他決定全身心投入後者。
「根本不需要糾結,因為我妻子的事業風生水起,」他說。
現在,凱利夫婦在倫敦的生活已經進入第三年,娜塔莉在倫敦擔任這家支付公司的歐洲風險長。奇普幾年前曾考慮重返職場,但到目前為止還是決定繼續待在家裡,因為家人依賴他照顧家庭。
「我就像空中飛人的安全網,」他說。「除非把網撤掉,否則你不會想到這張網。」
奇普・凱利幾年前曾考慮重返職場,但到目前為止還是決定繼續待在家裡,因為家人依賴他照顧家庭。(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凱瑟琳・麥卡錫・鮑德溫(Kathleen McCarthy Baldwin)是黑石集團(Blackstone)旗下房地產業務全球聯席主管,2015年,在她哺乳第二個孩子期間,她的丈夫馬特・鮑德溫(Matt Baldwin)辭去了一家研究公司的財務長職務,決定暫停工作一段時間。
「他不工作的想法讓我非常焦慮,主要是因為我擔心這會對我們的婚姻造成影響,」她說。「我會不會嫉妒他有更多時間和孩子在一起?他會不會因為我有這份令人興奮、極具挑戰的工作而感到不滿?」
馬特告訴她,他並不擔心。馬特和女兒們在紐澤西州沿海地區度過了一個夏天,期間凱瑟琳主要在城裡工作,之後,馬特決定作出永久改變。
如今,馬特早晨5:30起床,這時家裡其他人還沒醒。每周有四個早晨,他會為全家人做燕麥粥,剩下的一個早晨他會給自己放個假。大多數時候,凱瑟琳送女兒們上學,馬特則去室內攀岩。
放學後,他和保姆分工合作,一個送大女兒上體育課、戲劇課和吉他課,另一個送小女兒上游泳課、小提琴課和舞蹈課。馬特的廚藝已經非常精湛,晚飯通常由他來做。他的拿手菜包括鮭魚、半熟蛋和香辣義大利麵。
凱思琳說,丈夫留在家裡的決定讓她有餘力在工作之外追求其他興趣,比如在一家旨在消除飢餓的非營利組織擔任理事。
「當我與跟我情況相同的其他女性交談時,我們都說,我們的丈夫是非常特別的物種,」她說。「他們不會用工作來定義自己。」
尷尬時刻
一位妻子在投資銀行私人財富管理部門任職的全職爸爸說,他有時會跟其他男性說自己是做房地產管理的——嚴格說來這是真話,因為他家擁有幾棟樓。他說,在私立學校的活動中,當其他男性說自己做「投資管理」或「營運一隻精品對沖基金」時,他便知道這些男性的情況跟他一樣。
保羅・蘇利文(Paul Sullivan)一直在努力改變這種狀況。2021年,蘇利文辭去《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專欄作家的工作,成立了一個名為「爸爸群」(Company of Dads)的組織。蘇利文的妻子經營一家資產管理公司,在新冠疫情之後,她的工作變得非常繁忙。
蘇利文已經把自己定義為他所說的「首席爸爸」 (lead dad),從與朋友相約帶孩子玩耍,到帶孩子看醫生,一切都是由他來主導。但他發現並沒有面向他這種男性的支持團體。於是他聯繫了一些女性高管,問她們是否願意創建一個團體。她們表示贊同。有些人說她們的丈夫沒有提供足夠的幫助。還有人說,丈夫的朋友取笑她們,給他們取「媽媽先生」之類的綽號。
「有兩種現象可能同時存在,」蘇利文說。「媽媽們可能在職場遭受歧視,爸爸們則可能害怕在家中承擔主導角色。」
現在,蘇利文為「首席爸爸」組織活動, 如父親節啤酒會和「瘋狂三月」聚會。他在工作場所舉辦講座,並主持播客,採訪治療師、育兒教練和倡導父親參與育兒的人。「爸爸群」的成員包括高盛合夥人、摩根大通董事總經理和頂級律所合夥人的丈夫。
對多諾霍夫婦來說,馬特在家照料孩子,意味著他與孩子們建立了緊密的關係。蘇珊娜說,這使她在需要帶孩子看一次醫生或參加一次體育賽事時更容易取得同事的理解。
但仍有一些小插曲。雖然馬特在學校的聯繫表上列在第一位,但如果孩子生病,或者需要為某件事徵求父母許可,學校往往還是會先打電話給蘇珊娜。有一次,她在倫敦出差時接到學校的電話。她禮貌地請學校管理人員給她丈夫打電話。他就在家裡,他們的公寓離學校只有五分鐘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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