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聊一聊自由職業的話題,很多人都想做自由職業,大家都覺得自由職業者自由自在,非常幸福。我自己做了很長時間的自由職業,這兩三年我基本上是完全的自由職業者。
我本來在公司裡頭,有自己創業的公司,也在別的公司裡頭做過CTO這樣的職位,但是這兩年我徹底靠公眾號和YouTube頻道來生存,做徹底的自由職業,最近連程式都不怎麼寫。
所以,經常有很多人來問我關於自由職業的好壞等這些細節問題,比方說前兩天就有一個朋友說他工作得不太順心,工作壓力很大,然後也擔心未來,問我他能不能做自由職業,比方說去做APP獨立開發等等。
前兩天我看到了一個新聞,有人採訪劉慈欣,問劉慈欣最近的狀態如何,創作狀態如何,有沒有新的小說要寫?
劉慈欣就說其實他後悔辭職了,這個影片的標題叫「劉慈欣說沒法『摸魚』就沒法寫作」,因為他這幾年辭職專門寫作以後,他的寫作時間反而變得更少了。
有生活,才能有創意
像內容創作者,或者像劉慈欣這樣的作家,很重要的一點是生活。劉慈欣在一間工廠工作的時候,他會接觸到很多人,但是他一旦辭職,自己創業了以後,這當然不是說他沒有任何社會活動,但除了社會活動以外,他自己的公司可能也不大,接觸的人就很少了,這個時候其實他就缺乏生活了。
我自己也是這樣的一個例子,現在我自己做公眾號、做影片。之前我上班的時候,經常會聽到我手下的程式師抱怨這個抱怨那個,或者年輕人的各種各樣的疑惑,或者大家工作之餘聚餐喝酒的時候聊到當前的社會百態,各種問題,我就會得到很多啟發,知道自己想去做什麼樣的內容。
但是,等到我這兩年都在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公眾號的時候,我就發現有一個很大的問題。比方說前一段時間很多大公司裁員,那時候馬上就有人問我對裁員的事怎麼看。
我說我沒看法。因為我最近沒有上過班,跟那些在大公司裡工作的朋友也很少見面,當然這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疫情的原因,所以到底這個裁員是怎麼回事,其實我不太知道。
我不太知道就沒法給大家講,對吧?所以這就是說當你有一個社會生活,有一個聯繫緊密的社會生活的時候,是可以幫助你創作,或者幫助你去了解人性的。
像我現在的生活狀態,如果沒有疫情的話,我每天都在外頭吃喝交際,還是會接觸到社會的。但是現在因為疫情我也不太敢出門,所以就每天在家裡坐著。你悶在家裡坐著,看到的都是網上的東西,都是些二手的東西,你不會對這個世界有更深刻的認識,所以你就很難做出更多的反應。劉慈欣可能也有這樣的一個問題。
只有正常作息,才能保持創作力
很多人一旦失去了工作這種牽絆,就沒有了旺盛的創造力。一般公司要求你早上八點上班,有的人會遲到,就像我這樣的人,在有工作的時候我就經常遲到。但是工作時人基本上會保持在一個白天比較精神、晚上睡覺的狀態下。而做自由職業後,很多人日夜顛倒,就產生了很多健康問題。
當時,當年明月(中國作家)考上了海關,那個崗位只招五個人,人人羡慕。但是你知道嗎?他寫的《明朝那些事兒》非常賺錢,現在當年明月已經是體制內非常不錯的一個官員了,他各方面收入都不錯,但是他的財富主要還是來自這套書。
據說《明朝那些事兒》當時一年給他帶來幾千萬的版稅,現在我不知道還有沒有那麼多,但是有人問過他「你的書那麼成功,你為什麼不辭職?」他當然有他的政治抱負和理想,這是他說過的一個原因,但另一個原因其實他也說過,他只有在正常工作的時候才能保持創作力。
如果說辭職以前是在工作狀態下才能保持旺盛的精力,那麼很多人會發現自己一旦辭職了,一旦完全從事自由職業了,就會陷入一種痛苦的狀態中。我其實也遇到過這個問題。
大概在二〇一八年以前我都是有本職工作的。我的公眾號保持日更是在二〇一五年的時候。那時候我的工作非常繁忙,但是對於寫公眾號我很積極。我現在完全做自由職業了,反而經常找不到時間來寫。
其實很大的問題是,如果沒有人盯著你,你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每天都學習,每天都努力,每天都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去創作。
我在二〇一四年、二〇一五年的時候,看英語原文書的效率驚人,一個月能看完一本英文書,我說的英文書不是一本英文教科書,而是一本英文小說或一本英文專著。
我當時非常密集地在看英文書,比方說會在地鐵上拿著Kindle(電子閱讀器)看書,會在散步的時候拿著iPhone聽書,但是這個習慣大概在二〇一六年以後就沒有了。為什麼沒有了?
因為我以前住的地方比較偏,我當時住在上海楊浦區,在比上海財經大學再往北一點的一個地方,每次我到地鐵站都要走二十分鐘,但是當時那個地鐵站相對也比較偏,我喜歡去淮海中路的iapm(上海環貿廣場),或者去浦東玩,所以經常要坐三、四十分鐘的地鐵。
在坐地鐵的時候,我進行了大量的閱讀,因為坐地鐵很無聊。而且我又是在起點站附近上車的,經常有座,所以我就有時間去看書。那段時間我看了很多英文書,但後來我搬到了陝西南路附近,每次去iapm坐地鐵五分鐘就到站了,一旦離開了那個環境,我就沒有在地鐵上看書的習慣了。
沒有了在地鐵上看書的習慣,我坐在辦公桌前看書的習慣又一直都培養不起來。因為有電腦又有手機,還有我的遊戲機,有各種各樣的誘惑,所以我就很難靜下心去把一本書看完。
所以很多時候人覺得自己是完全自主的,但是習慣的力量,以及你一些生活方式的力量是非常強大的。這是很多人想不到的一個問題。
我還有一個朋友,他原來上班的時候是非常緊張的,以前經常加班,但是他做自媒體可以做到雙日更,後來他覺得他自媒體做得不錯,也就辭職了。但他專職做自媒體的時候,發現很難做到日更,甚至很難按時更新,經常很久都不更新。
其實就是因為他經常日夜顛倒,沒法保持一個正常的生活規律。如果你不能保持正常的生活規律,你的生理時鐘亂了以後,最大的問題就是你經常找不到一個自己精力充沛、情緒很好、精神也很好的狀態。
日本的一個「勞模」作家村上春樹有多自律?他淩晨四點就起床,寫作到中午十二點休息一下,然後下午四點再去跑十公里,每天都是這樣。村上春樹的這種自律很有可能是一種性格因素,但這也是他能夠寫這麼多東西,成為一個「勞模」作家的原因。
一般來說,我們會覺得作家是一個非常散漫的職業,但事實上我自己做了很長時間的自由職業,我發現哪怕是再散漫的一個人,也必須有一定的工作規律和生活規律,否則他是非常難以輸出的。
余華(中國作家)可能是一個反例。余華經常說他自己當年就是因為懶,因為文化館不需要打卡才去文化館上班,但你如果去看余華的那麼多書,余華的那麼多創作,你就會知道他是一個很自律的人。
自由職業的「自由」是指自由安排時間,而不是自由散漫
很多人會覺得做藝術、做文學,做這些自由職業的人都是自由散漫的,其實自由是真的「自由」,但這個「自由」是指你可以自由安排時間,而不是自由散漫的意思。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像做導演、做遊戲,很多人都會覺得你這些東西不都是在講藝術嗎?
舉個例子,像我很喜歡的暴雪娛樂,他們要做一個遊戲,需要跟幾千個人合作,有無數的素材。導演也是一樣的。其實導演的事務性工作很多,包括每天要來哪些演員,哪些演員今天有戲要拍,今天有多少個場景要拍等等。導演當然也有助理和副導演協同工作。
很多人眼中的藝術性的東西,做到一定規模,它也是一個工程性的東西。管理幾千人拍一個電影,某種程度上來說跟管理幾百人蓋一棟大樓是一樣的。
我們做自媒體也好,寫文章也好,都是這樣。比方說你要寫一篇文章,你總要有構思、收集材料、寫作、校對,然後發布這麼一個流程。做一個影片其實也是這樣。比方說我做影片的時候,基本上沒有特別長的稿子,而且一般我是沒有逐字稿的。
但是我一般會有提綱,這個提綱的形成其實也需要一個思考的時間。你如果在錄影片之前不思考,那麼錄這個影片的時候你就會表達得非常不流利,所以這個思考的時間是必須有的。
如果你想讓大家覺得你講話很有意思,那麼你就需要旁徵博引,對吧?那麼有很多的小故事細節,你平時就要收集和整理。這樣等到你準備材料的時候,你才能找到。
有了這樣的一個提綱以後,你要去熟悉一下自己的提綱,知道一個大概的講述脈絡。
舉個例子,我以前只做一個PPT就去演講,也沒有逐字稿,但是我在做PPT的時候,其實就非常認真地思考這一頁我準備講幾分鐘,可能沒有一個具體的時間,但是我會在心裡頭去講一下這個東西,提前打好腹稿。所以你做什麼事情,其實都是這樣的。
最後我想說,我認為我們追求的自由是不被那些完全沒有意義的規章制度或者說毫無意義的加班所拘束的自由。
在你做一件事情的時候,你需要做什麼樣的準備,包括做什麼樣的知識儲備,做什麼樣的資料收集,在什麼樣的精神狀態下去做好這件事情,這不是在限制我們追求的「自由」。你不應該被一些沒有意義的東西浪費時間,但是做內容的時候,做事情的時候,你該辛苦還是要辛苦的。
所以並不是說你現在做自由職業了,就可以每天胡吃海塞猛睡,最後錢就會來了。這世界上沒有這樣的好事。在該玩的時候玩,在該努力的時候努力,這樣你才能做好你的自由職業。所以每一個想做自由職業的人,我都想跟他說自由職業雖然好,但是並不簡單,它並不是坦途,你最終要學會怎麼去壓榨自己,或者怎麼去最高效率地利用自己精力充沛的時間。
在做好了自己一天該做的事情以後,你想怎麼玩,想怎麼自由,比如在別人都在上班的時候,你跑去逛商場,都是沒問題的。但前提是你要把事情做好,你需要非常自律或者有自己工作的方式才行。
作者介紹|郝培強
自媒體作者、知名程序員、網路創業家。銀杏科高技術咨詢共同創始人,銀杏泰克搜索共同創始人,盛大創新院高級研究員,上海泰尼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創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