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悲歌2》一天只賺50元!疫情下的玉蘭花阿嬤最無助日常:路人對眼就逃跑、「好像我身上有病毒」

「有個客人過來,我問他說要買花嗎,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趕快揮揮手跑掉,好像我身上有病毒!」疫情期間,街友團體社工意識到「很多人打電話來說沒地方住」、台北車站發便當更是多出數十個「生面孔」,而一位在街頭賣玉蘭花、業績跌到一天最慘只能賺50元的阿嬤,也說出這段日子的貧窮人們,日子是如何像被海嘯掃過一般......。(簡必丞攝)

「整個社會被海嘯打過,脆弱的地方,就會破掉……他本來可以勉強維持生活收支,但一個狀況,就會破碎……」

自中國擴散的新冠肺炎(武漢肺炎)疫情在2020年橫掃全球,台灣雖以「防疫奇蹟」成為最後一塊淨土之一,卻也敵不過經濟蕭條、底層勞工大量失業的風暴。而在成立5年、致力為貧窮者發聲的「人生百味」創辦人之一巫彥德看來,這一切就像海嘯,打過去,生活近貧狀態的人們就會掉下那條線,甚至出現在街頭。

疫情期間巫彥德看到的現象之一,是友團芒草心社工說「很多人打電話來說沒地方住」,當疫情致使台北車站發給街友「善心便當」的民眾變少,人生百味出動發便當,也發現發得比往常多──以前一次發60–100個、4月底已發到170個,車站還出現很多「生面孔」。生面孔從哪來還無法確知,只能猜測這些人或許過去打零工為主、收支剛好打平,卻因疫情衝擊收入,沒地方住了。

「流落街頭」一語看似慘到不能再慘,現實的街頭卻接住了沒錢的、失意的人們,而疫情期間,街頭販賣玉蘭花的美花姐、賣彩券的小明、長期看著各種貧窮者的巫彥德,紛紛說出當疫情這場「海嘯」掃過街頭,是哪些脆弱的地方破了,又,該如何補起?

玉蘭花阿嬤的疫情記帳本:有時候1天只賣1個客人,連本錢都賺不回

「有時候一天連本錢都沒起來、250都沒有,有時候只賣1個客人,我想說回家算了,不然花會壞掉啊!」問起在台北市中山商圈賣玉蘭花、年近70的美花姐最近業績如何,她馬上掏出一張小紙片,上面寫的是每天賣出的錢──價格是1串20、3串50元,一周業績為290、270、200、230、180、160,最低只賣50元,採訪當天是70元,但玉蘭花一天批貨的成本就要250元,再加上來回的公車票,不出來可能真的比較輕鬆。

20200428-風傳媒專題,疫情下的貧窮人:賣玉蘭花的美花姐。(簡必丞攝)
問起美花姐最近業績如何,她馬上掏出一張小紙片,上面寫的是每天賣出的錢──最低只賣50元,但玉蘭花一天批貨的成本就要250元。(簡必丞攝)

採訪開始前美花姐請記者幫忙顧攤、她要去捷運站上廁所,在美花姐返回前的近30分鐘裡,記者就這麼坐在承德路天橋下美花姐自備的小椅子上,看著行人來來去去,視線一交會,對方便火速別過頭、跑得遠遠裝沒事等紅燈──這狀況循環了這漫長的30分鐘,令人難堪,卻是美花姐的日常。

「有個客人過來,我問他說要買花嗎,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趕快揮揮手跑掉,好像我身上有病毒!」明明是讓人生氣的一幕,美花姐卻是笑著說的。

大眾對玉蘭花的想像很多,集團操控、暴利、擁豪宅、開名車,或許是謠言造就人們對玉蘭花的恐懼,但這一切在美花姐身上都沒有──美花姐的一天通常是黑蒙蒙的凌晨1點起床、2點多收貨,接著開始忙剪花、綁花,「夜來香要剪很多,要兩個小時,哪有你現在看的這麼漂亮!」弄完花也差不多天亮了,煮稀飯配菜當早餐,就坐5點45分的首班車出發往商圈,早上6點賣到下午1點,日復一日。 (相關報導: 疫情悲歌3》窮到只剩銅板、連口罩都不敢買!社工道盡貧困家庭「疫情絕境」:孩子說,好怕媽媽死掉 更多文章

20200428-風傳媒專題,疫情下的貧窮人:賣玉蘭花的美花姐。(簡必丞攝)
美花姐業績最好的時候也只賺1萬多,當疫情來襲時數字更是雪崩式滑落、少了6–7000元,她只能靠低收補助與數千元收入養活自己與年邁丈夫。(簡必丞攝)

美花姐從前也不是賣玉蘭花的,做過很多生意,藝術品、青草茶、愛國獎券、羊肉爐都做過,後來年紀大了無法繼續、家裡卻還是缺錢,她想想,就賣起了玉蘭花。一開始在西門町城隍廟,因為生意較佳,頻遭其他攤販檢舉,警察下令「兩個都不要賣」,後來她到了行天宮,卻碰上2014年全面禁香禁攤商,她不知道還能去哪、被迫放假半個月,低收入戶身份也是那時候去申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