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王毅訪伊斯蘭國家組織、巴基斯坦、印度
3月22日,中國國務委員兼外交部長王毅赴巴基斯坦,以貴賓身分出席「伊斯蘭合作組織」(Organization of Ismlamic Cooperation, OIC)外長理事會。隨後於3月24日連續訪問阿富汗、印度,再於26日訪尼泊爾。這次王毅到阿富汗與印度的行程最受關注。
王毅這次訪問阿富汗成一大焦點。自2021年8月15日,塔利班(Taliban)奪下首都喀布爾後,阿富汗就陷入國際孤立。阿富汗境內的外國大使館,大概只剩中國大使館維持開放,增加中國與阿富汗合作的機會。王毅這次訪問阿富汗會見塔利班高層,就經濟援助、新絲綢之路計畫及政經合作進行討論。
儘管中國尚未承認塔利班政權,不過中、阿關係仍維持穩定。中國外交部在3月29日記者會提到,將於3月30至31日在安徽屯溪舉行「第三次阿富汗鄰國外長會」期間,同時將召開阿富汗問題「中美俄+」磋商機制會議。「中美俄+」有美國、俄國與巴基斯坦特別代表,出席討論阿富汗相關事宜。而「阿富汗鄰國外長會」有巴基斯坦、伊朗、俄羅斯、塔吉克、土庫曼、烏茲別克等6國外長或代表出席。目前美方派衛斯特(Thomas West)擔任美國對阿富汗特別代表,並參與「中美俄+」會議。這些與阿富汗相關的外長會,顯示中國對鄰國的拉攏,更擴大中國外交優勢。
王毅此次訪印度是自2020年,中印邊界衝突以來兩國最高層級的接觸。除會見印度外交部長蘇杰生(Subrahmanyam Jaishankar)外,也與印度國家安全顧問多瓦爾(Shri Ajit Doval)會談。這次也討論到烏克蘭危機,而中印邊界問題也是這次會議的主要議題。對於這次會面,許多人對中、印融冰、改善雙方低迷關係抱持正面態度。不過也有對王毅的訪問抱持懷疑。
據《中央社》報導,許多印度學者質疑王毅的訪問,只是為了說服印度總理莫迪(Nedera Modi)赴北京參加金磚五國(BRICS)峰會。中國是今(2022)年金磚五國峰會的主辦國,如果莫迪缺席峰會,那麼北京會難堪。除此之外,也有認為中國想藉印度在俄烏危機偏親俄立場,試探印度對西方世界以及四方安全對話聯盟(Quadrilateral Security Dialogue, Quad)的態度。
此外,王毅在巴基斯坦時對喀什米爾(Kashmir)的發言,引發印度民眾不滿。喀什米爾地位自從印、巴脫離英國統治以及分離後,成為兩國之間最頭痛的問題。目前雙方各自控制一定範圍的領土,但爭議並未消失、衝突也不斷發生。另外,王毅現身在伊斯蘭合作組織也激起維吾爾團體的抗議,讓王毅在巴基斯坦的行程除了面對鐵盟的歡迎,也面對了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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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2月19日,中國外交部長王毅以視訊出席第58屆慕尼黑安全會議(Munich Security Conference)。(翻攝自中國外交部官網)
二、「美印2+2會談」與美印分歧
美國正準備與印度在4月11日進行「美印2+2會談」。這會是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上台以來第一次與印度進行「2+2會談」,不過會談將在華府或新德里舉行尚未有具體計畫。美印2+2會談原本早在2021年12月就該舉行,但當時因俄國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旋風式訪印度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並進行俄印峰會與簽署多項協議,重申印度與俄羅斯「特殊且具特權的戰略夥伴關係」(special and privileged strategic partnership),進而影響美印2+2會談日程。
不過,根據《日經新聞》(Nikkei Asia)以及《新印度快報》(The New Indian Express)皆報導美方已派高層官員赴印度,討論4月份2+2會談事宜。未來舉行2+2會談時,美方也將派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以及國防部長奧斯丁(Lloyd Austin)出席。
印度這次在烏克蘭局勢上並未與美同行,反而採取中立偏俄的態度,也未對俄國譴責或制裁。印度總理莫迪也分別在2022年2月23日、3月2日以及3月7日與俄國總統普京通話。而俄國外長拉羅夫(Sergey Lavrov)也預計在3月31日訪問印度。印度近日甚至直接大量購買俄國低價石油,比起1年前高出80%。《印度斯坦時報》(Hindustan Times)報導指出印、俄可能會討論石油及軍事設備的支付機制,以避免制裁所造成的麻煩。
印度過去在1960年代採「聯蘇抗中」策略,在軍事、經濟上,新德里或多或少都仰賴莫斯科的協助。印度是俄國軍備最大的買家,佔俄國出口量約23%,也讓印度擁有6成俄製武器且簽訂10年期國防合作協議。
不過《日經新聞》報導對印、俄雙方關係提出質疑。俄國近期為改善與巴基斯坦的關係,讓印度開始考慮減少對俄國依賴。美國也因此認為有機可乘,藉由此疑慮強化「聯印抗中」,然而印度對俄國依賴仍高,全面更改投奔美國抗中,對印度來說成本恐比利益來的高。
無獨有偶,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對印度也有些微負面評價。《路透社》(Reuters)3月22日報導指拜登說印度是「四邊安全對話」成員國中對俄國「有點懦弱」(somewhat shaky)的成員。美國國務院負責政治事務的副國務卿盧嵐(Victoria Nuland)3月21日與她對口印度外交大臣什林格拉(Harsh Vardhan Shringla)對談後,認為印度應找尋替代能源供應者,並協助印度汰換前蘇聯時期的武器。
然而,有印度官員和專家回應,歐洲到目前為止仍從俄國購入天然氣和石油能源。更有人質疑,當印度跟中國爭議白熱化,拜登是否會支援印度仍為問號,突顯美國與印度之間的分歧。
印度右翼組織成員手舉支持俄羅斯的標語。(德國之聲中文網)
三、布林肯會中東亞伯拉罕協議國
3月27日,布林肯赴以色列,除與以色列總理班奈特(Naftali Bennett)、外長拉皮德(Yair Lapid)會面外,還與巴林、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埃及、摩洛哥等國外長,參與具有歷史性的「以色列與阿拉伯國家外長會」。又因在尼格夫沙漠(Negev Desert)的斯德博克(Sde Boker)集體農場(Kibbutz)中的科德瑪飯店(Kedma Hotel)展開峰會,這座飯店鄰近以色列建國第一任總理班古里昂(David Ben-Gurion)的家和陵墓,參與者均清楚會議地點具有明確歷史象徵意義,故這場會議又稱「尼格夫峰會」(Negev Summ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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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外長拉皮德先前也邀請約旦外長參與高峰會,但約旦因對巴勒斯坦人的關心,成為唯一缺席的阿拉伯國家。布林肯也在會後到約旦河西岸會面巴勒斯坦總統阿巴斯(Mahmoud Abbas),再轉往北非訪問摩洛哥與阿爾及利亞。
這次除了討論有關以、巴衝突以及現正火熱的烏克蘭危機。大部分的中東國家在俄國入侵烏克蘭之時,並沒有多做出太多表態、譴責,也沒有跟進歐、美國家進行大規模制裁。其中以色列雖然給予烏克蘭人道救援,也試圖調停俄烏衝突,但至今尚未提供烏克蘭任何武器。
《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依照麻省理工學院《經濟複雜性觀測站》(The Observatory of Economic Complexity)報導,以色列與俄羅斯經貿往來密切,以色列2020年共花10億美元購買俄國煤礦、鑽石、小麥等產物,同時也賣給俄國7.18億美元農產品。以色列與俄國同意不在敘利亞進行面對面衝突,防範伊朗近一步威脅。
而在北非的摩洛哥也未對俄國行動做出具體抗議。摩洛哥與俄國關係長年處於友好狀態。經貿上,摩洛哥2020年共花13億美元從俄國進口煤礦、石油和化學原料。策略上,摩洛哥也為了預防俄國直接向爭議領土西撒哈拉(Western Sahara)叛亂組織「波利薩里奧陣」(Polisario Front)提供武器,進而改善雙邊關係。
美國在會議上也向海灣國家巴林和阿聯提出增產石油供應歐洲需求,不過遭到拒絕。近日阿聯除購買俄製武器外,也幫助與俄國總統普京關係友好的寡頭商人們,「逃到」阿聯避免金融制裁。至於美國總統拜登上台後宣布中東將不會是美國外交策略的第一考量後,美國與阿聯關係由盛轉衰。而美國也因阿聯與中國關係密切,暫停對阿F-35戰機軍售案,使得雙方關係面臨巨大挑戰。阿聯在《聯合國》譴責俄國投票中,也投下了棄權票,未與美國站同一陣線。
2月17日,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在聯合國安全理事會上就烏克蘭危機發表說明。(AP)
四、伊朗核協議達陣?
布林肯到以色列除討論火熱的烏克蘭危機外,整個會議還圍繞在伊朗核協議上,而這也是美國最頭痛的問題。歐盟(European Union)對於協議看法較樂觀,期望核協議可以迅速達成,放鬆對伊朗制裁。歐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級代表波瑞爾(Josep Borrell)曾在3月27日表示,伊朗和世界強權「非常接近」達成協議。
但以色列與海灣國家對伊朗核協議的看法,不如歐盟來得樂觀。2015年時,英、法、德、俄及中國所簽訂的伊朗核協議,未把海灣五國顧慮納入考量,這次也不例外。但是,在伊朗與沙烏地阿拉伯決裂後,海灣五國為維持與沙國關係,對伊朗的警戒大幅提升。
2018年美國前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宣布片面退出2015年的伊朗核協議後,開始提升中東海灣地區國家的戰略地位。川普任內更促成了以色列與一些阿拉伯國家的和解,以及簽署先前提及的《亞伯拉罕協議》(Abraham Accords),增加以、阿合作強化抗衡伊朗。但拜登政策的更弦易張,因企盼促成新一輪伊朗核協議,讓中東與海灣國家戰略地位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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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美國與海灣國和以色列,對伊朗是否會遵守核協議仍存疑,互信問題猶存。《路透社》(Reuters)報導,以色列總理班奈特就認為這新的核協議,無法真正抑制伊朗打造核武的決心,也無法讓伊朗停止發展核能。班奈特也同時呼籲協議國成員,應多聽取該地區的意見與擔憂。另外,伊朗要求美國如協議達成後,就必須解除對伊斯蘭革命衛隊(Islamic Revolutionary Guard Corps)的制裁,並解除對其「恐怖組織」的認證(Foreign Terrorist Group),而美方也不排除該要求。
事實上,伊斯蘭革命衛隊和多個恐怖組織有許多合作,無論是在黎巴嫩、敘利亞的真主黨(Hezbollah)、加薩走廊的哈瑪斯(Hamas)或在葉門攻擊沙國聯軍的胡賽因(Houthis),都與伊斯蘭革命衛隊有所關聯,導致多國仍對伊朗有戒心與不信任。新一輪伊朗核協議所造成的分歧,看來無法在短期內妥善解決。
《霧谷晶策》發現中國在中亞、西亞、南亞,以及中東的影響力,有如鴨子划水般進展十足。尤其自2021年8月中,美軍倉促撤軍阿富汗後,中國似乎極力填補權力真空。回顧2021年7月,中國國務委員兼外長王毅在北京接見塔利班代表,經歷8月美國撤軍,直到2022年3月底的阿富汗問題相關會議,中國對阿富汗塔利班政權的掌控度,遠高於美、俄等國。此次阿富汗鄰國外長會不僅達成8項共識,在阿富汗主權、反恐、人道援助等議題都有著墨。而阿富汗臨時政府也因渴望得到中國經援,配合度相當高。或許未來阿富汗問題會在此一多邊機制下,有所進展。
《霧谷晶策》觀察美國與中國在南亞地區也開始競爭影響力,尤其在俄烏衝突上,中國與印度霎時間不情願地站同一陣線,都想保持中立,不在美國施壓下對俄譴責與制裁,也不公開支持俄國行動。印度的不結盟政策態度,在此時表露無遺。巴基斯坦更是本著與中國良好關係,推舉中國為俄烏戰事調停。不過,美方或在南亞較占優勢,除提供軍售給巴基斯坦,同時也幫助印度更新與擺脫俄製武器。加上中國與印度之間的猜忌,美國應妥善鞏固在南亞的影響力,避免退出阿富汗後在這地區勢力驟減。
《霧谷晶策》分析中東地區依舊繞兩個重點:一、以色列與伊朗關係;二、遜尼派與什葉派之爭。以色列擔憂伊朗擁核後,對以色列國家生存造成危機,偏偏應該是以色列盟友的美國,卻因制裁俄國原油,意欲與伊朗和解達成協議並解除對伊朗石油禁運等制裁,讓以色列感到不安。同樣地,要是什葉派的伊朗擺脫制裁的桎梏,會對沙烏地阿拉伯、埃及、巴林、卡達、阿聯等國造成安全性的威脅,因此選擇與美國合作。不過,因為拜登政府態度有所轉變,所以導致這些國家促進與中國的關係,沙烏地阿拉伯甚至要中國協助製造彈道飛彈,藉中國的幫助牽制伊朗。
《霧谷晶策》認為美、中兩國的大國博弈,表面上維持「鬥而不破」,但台面下的競爭越趨白熱化,不僅在南亞、西亞、中東等地競爭世界領導力。而這區域國家也大多都開始兩面下注,誰也不想得罪,但兩邊都得討好。美國必須鞏固與區域內友好國家的互信,同時拿捏好對伊朗的軟硬兼施,否則中國在一旁虎視眈眈,隨時想透過美國的政策失誤,進一步於域內更下一城。這,或許會是未來世界大國對弈的新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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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為霧谷晶策的國際事務 FBC2E International Affairs,致力於剖析當今「國際關係」、「外交政策」、「兩岸關係」、「時事議題」,促進台灣人在國際視野上的持續開拓和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