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又天專欄:驚奇・異變・一把錘─三才標題法

書名「銅像・嘴臉・戲」是一組「小三才」;下面三幅圖,一張性感美女圖,一張革命先賢照(鄒容),一幅諷刺漫畫,又是一組「小三才」。(圖/作者提供)

1973和74年,古龍武俠小說《流星‧蝴蝶‧劍》、《天涯‧明月‧刀》使這種用音界號隔開三個單詞來取書名的方式名聞天下。我將此法命名為「三才標題法」,取「三才天地人」之意。也可以說,這是「正反合」修辭的一種典型運用,將兩三個相同、相反或看上去不相干的事物陳列在一起,在直覺上引起一種印象,然後可以結合現實脈絡,讓人感興趣裡面講的是什麼,未看就先聯想到各種微言大義。

這種標題法,在清末民初的報刊應該就有萌芽,標點符號推行後也遲早該有人想到,但現在如果問大家最早的,通常應該只會想到古龍。熟諳香港掌故黃志華先生指出,1961年便有一部電影叫《星星‧月亮‧太陽》,然而此片名只是簡單的排比,用此三者來象徵三位不同性格的女主角,少了《流星‧蝴蝶‧劍》那樣意象交疊的趣味,所以這「三才標題法」的創始人應該仍然可以算是古龍。

1981到91年,李敖將此法發揚光大,出了一百多本《李敖千秋評論叢書》、《李敖萬歲評論叢書》,前者是《鈔票・肚皮・尿》這種和古龍一樣的五言式,後者是《你的・我的・他媽的》這種七言式。而且,不只是模仿,李敖還更上一維度,包辦封面設計,玩出了「大三才」和「小三才」的複合層次。如圖:

20230202-書名「銅像・嘴臉・戲」是一組「小三才」;下面三幅圖,一張性感美女圖,一張革命先賢照(鄒容),一幅諷刺漫畫,又是一組「小三才」。(圖/作者提供)
書名「銅像・嘴臉・戲」是一組「小三才」;下面三幅圖,一張性感美女圖,一張革命先賢照(鄒容),一幅諷刺漫畫,又是一組「小三才」。(圖/作者提供)

書名「銅像・嘴臉・戲」是一組「小三才」;下面三幅圖,一張性感美女圖,一張革命先賢照(鄒容),一幅諷刺漫畫,又是一組「小三才」;這兩者再加上「李敖千秋評論叢書25」這個序號和點題的斜條「廉售革命黨」,就形成「文・圖・現實」這一組「大三才」。

這個版式,李敖從頭用到尾,沒有改過,只斜條未必每期都有。他在《李敖笑傲江湖》中說這是為了放在夜市書攤上吸睛而設計的,將禁忌而最引人興奮的色圖、政治,和不那麼禁忌的正經歷史學問排在一起,最能引人好奇。他又說有些人看到以為是黃色書刊就買了下來,回去一看,媽的比色情更精彩,就成讀者了,之後就算他不放色圖,人也照買(不過,剛創刊的幾期也還沒有色圖,此法可能是他後來想到的,也不常用)。1980年代,每月一本的《千秋》和84-87年增發的《萬歲》是李敖的巔峰時期,至87年解嚴、88年開放報禁,禁忌不再是禁忌,也不再那麼使人興奮,銷量和影響力才相應下跌。

這100多期禁書,把「三才標題法」玩出了夠多花樣,下面將它從用字方面整理出六種形態,可稱「三才六式」,以供學習觀摩。

1. AAA式

《千》23期《禁禁・禁禁・禁》(1983年7月);《千》48期《印印・印印・印》(1985年8月);《千》50期《出出・出出・出》(1985年10月);《千》109期《盼盼・盼盼・盼》(1990年9月)

此式最為簡單粗暴,全用同一字。其文辭本身自是毫無變化可言,要領就在和圖片、現實組成的「大三才」。一排「禁」字以它本身作為禁書的存在,直指政治禁忌,看到就爽;之後再來個《印印・印印・印》直表與它對幹,《出出・出出・出》更不只是出書,還能聯想到出精,更爽。 (相關報導: 胡又天專欄:「不想再問」的成長辛酸與軍旅感嘆 更多文章

《李敖笑傲江湖》片頭出現的第一本千秋評論是《屁眼・屁眼・放》,第二本就是《禁禁・禁禁・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