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斷手指住院10天就被變成黑工、換到水產行連操4個月一天假都沒有──11日監察委員王美玉、王幼玲、紀惠容發布外籍漁工遭轉「黑市」之調查報告，指出一名黃姓仲介假冒24艘漁船船員申請漁工又轉黑工，藉機撈掉薪資差額、勞健保與就業安定費，雖然黃男已遭起訴、目前尚未確知牟利多少，王美玉指出過去台灣就曾有廠工仲介虛設公司行號、以類似手法上下其手賺得2000萬元；在境內外籍漁工「被失聯」部份，勞動部不僅未確實掌握人數，碰到割斷手指、被扣押護照、被剋扣薪資的越南漁工，地方勞政單位竟也僅以「勞資糾紛」處理，衍然成為助長人肉市場的溫床。
王美玉表示，本案調查起於2020年12月黃姓仲介涉人口販運遭起訴案。經調查，黃男主要手法為假冒船員向勞動部申請漁工、借名漁船達24艘，之後再將引進外籍漁工一個個通報「失聯」、讓漁工失去合法身份成「黑工」，卻又拿走漁工以為要繳交的就業安定費、勞健保費。
其中，一名越籍漁工A1在2018年來台，轉換漁船工作後黃男便以船主名義報失聯，之後安排到某水產行，每日工時超過10小時、無休假、月薪僅1.9萬元。另一名越籍漁工A2因出海作業斷掉兩根手指，黃男僅讓A2住院10天就通報失聯、火速安排到某水產行工作，斷指的A2面臨連續4個月無休假、護照被扣留、甚至月薪2萬元只拿到2個月的狀況。為掩飾不法，黃男也曾自行計算費用給船主，而外籍漁工們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提報失聯、變非法了。
各種假造假冒，勞動部都沒有發現
「無論是黃男靠行仲介公司、假冒船員申請外籍漁工經就業服務人員簽名核可、假造船主對失聯移工陳報函、更改帳單寄送地址，」王美玉指出，最大問題在於「勞動部都沒有發現」。
王美玉說，黃男任職甲公司自2019年6月起聘僱申請案計453件、人口販運案爆發後勞動部只請僱主和地方政府確認78件，斷指的漁工A2曾打1955申訴未取得工資、職災、被扣留護照等問題，地方政府竟也只以「勞資爭議」擬開協調會；本案涉及所有漁船船主通報116名漁工失聯、以越南籍最多，乙仲介公司就占26名、另4家仲介公司占44名，但也仍有76人目前下落不明。
目前來台灣工作的外籍漁工可分為境內、境外、權宜船（非我國籍、但由台灣人管理或仲介者）3種，權宜船尚無法可管，由農委會漁業署管理之境外漁工經修法後規範工資不低於450美元（台幣1萬多元）、每日休息不低於10小時、每月休假不低於4日、應有保險等，由勞動部管理之境內漁工則符合勞基法、月薪要高於最低工資2萬4千元、有勞健保與工時保障。
監察委員王美玉（中）、王幼玲（右）、紀惠容（左）11日舉行「聘僱外籍漁工審查及管理機制失靈、監察院糾正勞動部」記者會。（顏麟宇攝）
王美玉指出，2017年到2019年計166家仲介公司提出1521件移工失聯申訴案，這些失聯人口呈現高度集中狀況、某仲介公司一年就被申訴超過110人，勞動部卻未對失聯移工特別多的仲介公司列高風險專案查察，雖然2019年曾執行過相關專案，為了便於訪問、確認收費，也只訪了看護工與廠工。
未確實追查勞健保投保率讓仲介找到漏洞
王美玉說，當監委詢問勞動部，勞動部說自己是中央主管機關、以就業安定基金補助地方政府進用335名訪查員辦理訪查、要求地方政府做評鑑調查、未來可能用「大數據」查違規大戶等，對此王美玉指出，勞動部未掌握各地方訪查實際執行情形、把責任推給地方政府。
監委王幼玲補充，雖然境內漁工歸勞動部管、看似較有制度，但目前勞動部對境內外籍漁工勞健保投保率低的狀況未確實追查、造成無法透過勞保資料去查到底引進多少漁工，就成了仲介可以上下其手、五鬼搬運、人口販運的溫床；有些船主所需漁工不多、不想辦申請手續、或時常嫌棄漁工想換人，也成了合法漁工變黑工的原因。
王美玉說，當一個合法漁工被報失聯，可能漁工不知道、船主不知道、被扣護照被扣薪被各種理由威脅，就會成為仲介上下其手的機會。（顏麟宇攝）
以黃姓仲介把合法漁工變非法來看，監委紀惠容表示，當一個漁工可以被一直仲介出去就表示可以「多層剝皮」，每仲介一名漁工就有仲介費、還可以賺合法變非法薪資差價、不用做到很多服務、還可以抽走勞健保，而黃男案例每個環節都是經勞動部核準，勞動部明顯有違失。
王美玉則說，當一個合法漁工被報失聯，可能漁工不知道、船主不知道、被扣護照被扣薪被各種理由威脅，就會成為仲介上下其手的機會，雖然目前不知道黃男牟利多少、案件還在調查中，曾有前例是國內廠工仲介虛設公司行號、上下其手賺了2000多萬元。
境外漁船未靠台灣港口，漁工受不合理待遇無申訴管道
境外漁工部份則歸農委會漁業署管理，王幼玲指出，雖然農委會做很多評鑑管理，依然無法杜絕不合理勞動契約、只對評鑑丙等與丁等的公司做輔導──監委實際訪查案例，就有一家被評鑑為甲等的仲介公司契約完全不符法規，新船員月薪300美元、老船員400美元、低於法令規定最低450美元，而且也僅投保意外險、只有印尼仲介在出發前簽切結書；因仲介時常替船東「代墊」薪資的習慣，也造成外籍漁工常常拿不到薪資、一拖最多1年多，也有仲介喊冤、希望讓船東直接付薪水給漁工。
王幼玲表示，近年靠仲介引進的境外漁工越來越多，但失聯率卻占了失聯移工總人數8成、比率極高；此外還有「幽靈勞動力」狀況、未經核準報備就直接把漁工帶上船，這些外籍漁工也將成為「幽靈人口」，在海上生病、落海、死亡、在哪簽契約都沒人知道。
「幽靈勞動力」狀況、未經核準報備就直接把漁工帶上船，這些外籍漁工也將成為「幽靈人口」，在海上生病、落海、死亡、在哪簽契約都沒人知道。（監委王幼玲、王美玉提供）
王幼玲指出，這些境外漁工所受不合理待遇，目前農委會管理只靠檢舉申訴跟每年評鑑，若境外漁船未靠台灣港口的話全無申訴管道，甚至2017年到2020年申訴案近80件、被罰鍰的也只有6件；雖然設有訪查員、通常只查漁獲不查漁工狀況，2020年訪查員查到不法仲介計25家，就明顯低於民間團體舉報計47家。
目前尚無法可管的「權宜船」更是黑洞，監委曾訪查到有船員工作3年2個月卻只收到7個月薪水。在大旺號、金春11號狀況，也有菲律賓籍漁工V君因為去看醫生被丟船頂4天風吹雨淋、船長說是因為疫情不准進去也不協助就醫，「有事就叫菲律賓仔菲律賓仔，像叫狗一樣。」
若有台灣人管理或當仲介，都會重創國家形象
王幼玲提醒，雖然台灣對權宜船無管轄權，但只要漁船由台灣人管理或當仲介，都會重創國家形象。
目前王美玉與王幼玲過去調查6項外籍漁工遭虐、移工失能職災之調查報告也皆已移送國家人權委員會、由主委陳菊擔任召集人，未來將與各政府部門持續協調，以保障：漁工作為「人」，必須不分膚色、種族受平等對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