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杰專欄:直把長安當北京─蚍蜉雖小,亦不可辱

這部電視連續劇是少有的具備專業精神的作品,在各大網路平台獲得最高評分,被多國電視台購買播映權,還獲得官方大大小小數十個獎項。圖為連續劇《長安十二時辰》。(取自百度百科)

老兵維權與「拆哪中國」

離開中國之後,我極少看中國的影視作品,電視連續劇《長安十二時辰》算是罕有的例外。這部電視連續劇是少有的具備專業精神的作品,在各大網路平台獲得最高評分,被多國電視台購買播映權,還獲得官方大大小小數十個獎項。

中共宣傳部的審查嚴厲,中國不可能拍攝出像《反恐二十四小時》、《國土安全》、《紙牌屋》式的美劇——這些美劇直接將故事放在當下的時代背景下展開,總統、國會議員和最高法院法法官都有可能是「壞人」。所以,王岐山只能用非法的方式觀看《紙牌屋》過癮。那麼,中共的高官們若都看了《長安十二時辰》,會有何感想呢?

《長安十二時辰》的故事只能發生在盛唐的長安而不能發生在今天的北京。那時的長安,表面上花團錦簇、儀態萬千,實際上已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遠征西域的退伍老兵回到長安,不僅得不到朝廷的撫恤照顧,反倒遇到官方的強迫拆遷,沒有死在槍林彈雨的戰場,反倒替官方辦拆遷的黑幫手下。於是,一群安西鐵軍的兄弟們發起了一場火燒長安、綁架皇帝的「恐怖襲擊」。

影片還原了長安的輝煌與骯髒。說它輝煌,是因為它的宮殿與官署巍峨堂皇,舉世無雙;說它骯髒,是因為生活在「地下城」裡的「低端人口」,豬狗不如。長安不是任何人都能安居樂業的地方。唐代詩人白居易未滿二十歲時,拿著詩文去謁見顧況,顧況以其名戲之曰:「長安百物貴,居大不易。」清代文人宣鼎在《夜雨秋燈錄》中記載:「惟是長安居大不易,乃知囊內錢空,始覺舊遊如夢。」在電視劇中有一句畫龍點睛的台詞:「有人說,你待在長安城,如果不變成和它一樣的怪物,你就會被它吞噬。」

連續劇《長安十二時辰》中飾演李必的藝人易烊千璽。(取自百度百科)
連續劇《長安十二時辰》中飾演李必的藝人易烊千璽。(取自百度百科)

老兵維權和強迫拆遷的故事,與其說發生在一千年前的長安,不如說就發生在今天的北京。那些曾在越戰戰場上身心遭受重創的老兵們,淪落到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地步。他們當年參與的是一場不義戰爭,「雪染的風采」毫無風采可言。當他們奮起上街維權,包圍中央軍委大樓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是警察和新兵的拳頭和棍棒。當局沒有像六四那樣出動坦克來將他們碾壓成肉泥,已是手下留情。

奧運會前十年的北京,滿城皆是殺氣騰騰的、外面畫個圓圈的「拆」字,有人將中國的英文發音翻譯成「拆哪」,倒也生動形象。奧運之後,「拆哪」的浪潮沒有止息,更是如亂石穿空、捲起千堆雪。二零二一年一月三十日,畫家王鵬在宋莊的畫室遭到強迫拆除,當然不是因為畫室是「違章建築」,而是因為其作品觸怒了當局。宋莊村民看到他的表現強迫拆遷的畫作和紀錄片時都說:「當時就是那樣!我就是半夜被抓走的……」既然你敢記錄強迫拆遷,那麼強迫拆遷立即就臨到你頭上,這是中國式的權力邏輯。王鵬發出哀鳴:「今天北京大雪紛飛,站在我的畫室裡,看著多年的作品,偌大的天地,哪裡是我的容身之所!」

創作了大饑荒三部曲的旅美作家伊娃看到王鵬的遭遇,情不自禁在下面留言:

拆也不是什麼新玩藝兒,有人被強拆碾死,有人被強拆活埋,有人被強拆上吊跳樓喝藥。我笨嘴拙舌的只會說:「總不能為個房子去死!」 (相關報導: 余杰專欄:對中國富豪來說,逆習者亡,順習者亦亡 更多文章

人家說你違法你就違法,法是人家家的。你看看這七十多年的歷史,你就知道你的一個房子在人家眼睛裡不值一片兒樹葉。土改,你有土地,你就是地主,就該殺,全國殺了好幾百萬,人家自己是最大的地主了。反右,老毛讓知識份子提意見,你嘟囔幾句,或者沒有嘟囔,就被打成右派們送去北大荒夾邊溝白茅嶺,挨餓受凍,從美國回來報效祖國的水利專家死後被餓瘋的同類剜去了屁股上的肉充饑。大饑荒,全中國餓死三千多萬農民,都是種莊稼的人,今天人家都不承認。文革,僅北京一個月就打死近兩千個教師。六四,坦克能把人碾成肉餅,人家卻說沒有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