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登山專文:中學西漸的第一人—被歷史遺忘的陳季同

中書西譯是一種文化的輸出工作,擔當此重任者除了廣為人知的辜鴻銘、林語堂,其實在他們之前,集翻譯家、西文作家、詩人和文化使者於一身的陳季同,才是真正的發展「中學西漸」第一人。圖為示意圖。(資料照,取自pixabay)

在近代中西文化交流中,始終激盪著兩股相互碰撞的潮流,那就是西方文化思想的逐漸傳入中國,所謂「西學東漸」;另一方面,中國傳統文化也逐漸走向世界,所謂「中學西漸」。在這交流之中,翻譯成為不可或缺的樞紐工作。我們看晚近的翻譯史上,由西書中譯者可說相當多,例如嚴復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嚴譯名著」影響到幾代的中國人;而單就莎士比亞的作品,就有朱生豪、梁實秋、孫大雨、卞之琳等等名家卓越的譯品;但若就中書西譯方面就顯得貧乏許多,但後者的意義顯得更來得重要些,它是一種文化的輸出工作。而要能擔當此重任者,其中西文化的根抵要極其深厚,而非只是語言能力足夠就行,因此辜鴻銘就曾被視為是近代中學西漸的第一人,而在他之後,也僅有林語堂可以當之。

辜鴻銘這位滿清遺老在一九二八年風雨飄搖中死去,他的辮子、他的守舊,逐漸為人所淡忘;但他所譯的《論語》、《中庸》被介紹到西方去,再加上他的西文著作,曾引起俄國大文豪托爾斯泰及舉世公認的文評家勃蘭兌斯(Brands)的重視。而林語堂更是沒有接受魯迅的建議去翻譯一些英國名著;他反而懷抱著「兩腳踏東西文化,一心評宇宙文章」的雄心壯志,做起中書西譯的工作,他早年曾想把《紅樓夢》譯成英文,但後來考慮再三,覺得它距離現實太遠,因此他借鑑了《紅樓夢》的藝術形式,用英文寫出了長篇小說《京華煙雲》(Moment in Peking),它曾是諾貝爾文學獎候選的作品。

但到了一九七三年十一月林語堂終究還是完成耗時十餘年的《紅樓夢》節譯本,惜未能出版(案:據南開大學外國語學院的宋丹博士表示林語堂英文打字稿,現存於日本某家市立圖書館,林語堂將《紅樓夢》的書名譯為《The Red Chamber Dream》。書名下印著「A Novel of a Chinese Family」(一部中國家族的小說)原稿共859頁,包括林語堂的解說、序章以及作為主體的六十四章和終章,是對《紅樓夢》一百二十回的編譯。)

20191213-林語堂。(取自維基百科)
林語堂耗時十餘年完成《紅樓夢》節譯本,卻未能出版。(資料照,取自維基百科)

一九八四年有日本佐藤亮一根據林語堂的英譯本譯成日譯本。而之後他又以英文出版了《孔子的智慧》(The Wisdom of Confucius)、《老子的智慧》(The Wisdom of Laotse),全面向外面人介紹儒家及老莊的思想,在在引起國際上的關注。當然在譯書之前,林語堂以英文撰寫《吾國吾民》(My Country and My People)與《生活的藝術》(The Importance of Living),成為歐美暢銷書排行榜的年度冠軍。《吾國吾民》與《生活的藝術》成為當時西方社會眺望中國的一扇窗口,林語堂扮演向西方介紹中國文化的這個角色,無疑地是極其重要的,它成為林語堂在中西文化交流中的主要貢獻。

其實早辜鴻銘二十年,早林語堂五十年,就有人在做這樣的文化輸出的工作,他應該是真正的中學西漸的第一人,他就是集翻譯家、西文作家、詩人和文化使者於一身的陳季同。 (相關報導: 中國無聲入侵,沒有民主國家有這樣全球投資的想像:《妖風》選摘(3) 更多文章

陳季同(1852-1907),福建侯官(今福州)人。清同治六年(一八六七),他十六歲時考入福建船政局附設的求是堂藝局前學堂讀書。學堂的教師多為法國人,用法語講課,所用的教材也是法文書,因此陳季同在此打下了紮實的法文基礎。光緒元年(一八七五)年初,船政第一屆學生畢業。陳季同與魏瀚、劉步蟾、林泰曾等人,以「在學堂多年,西學最優」,被船政局錄用。同年三月隨法人日意格赴歐洲採購機器,遊歷英、法、德、奧四國。一年後返國,光緒三年(一八七七)三月三十日,福建船政局選派三十五名學生從福州啟程赴歐洲學習,其中有後來成為著名人物的嚴復、馬建忠、劉步蟾、林泰曾、鄧世昌、薩鎮冰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