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衝擊台灣整體產業,勞動部雖已公布職場防護指引和勞工請假、工資給付規定,但在部分高風險行業和外送員等非典型勞動者,相關防護措施和權益保障仍嫌不足。中央法規也僅具輔導性質,急需政府單位拿出魄力面對。
疫情是一面放大鏡,直直照見勞權保障薄弱的底層勞工。
勞動部於一月底公布〈因應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武漢肺炎)職場安全衛生防護措施指引〉,規定了勞資雙方自主管理與防護的責任。
然而日前勞動部備詢,立委輪番上陣詢問各行各業的工作風險與保障,部長許銘春卻只有罰站的份,幾乎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除了密集與人群接觸的商場、餐廳與大眾交通運輸工具的第一線勞工背負高風險,醫療院所的清潔工、沿路清運垃圾的清潔隊與騎車送餐的外送人員也都被點名是防疫破洞。每個勞工都是活生生的人,一旦因工作不幸染疫,不只是多了一個案例編號,也多了一個未能受到保障的勞工。
醫院外包清潔工∣防疫津貼只聞樓梯響
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指揮官、衛福部長陳時中曾於三月初承諾,除了醫護人員外,為防疫付出心力的物理治療師、放射治療師與清潔人員,也將依據風險度與辛勞度評估給予辛勞的額外津貼,但這個說法目前只聞樓梯響。
十七年前的SARS事件,和平醫院的外包洗衣工就是防疫破口。三月初,台北某醫院發生一起武漢肺炎群聚感染事件,受害人就包括三名護理師與一名清潔工,顯示除了醫院正式編制的醫師與護理師之外,醫院的外包清潔人員也身處在危險的疫情第一線。
回顧17年前的SARS,醫院洗衣工就是破口。(柯承惠攝)
「沒有疫情的時候,我曾在垃圾桶撿到針筒!」長期擔任外包清潔工的阿黎提到,清潔工的工作內容龐雜,而且得穿梭在醫師、病患與病房之中,一不小心就可能將病毒帶回家。據了解,政府初期規畫徵用口罩分配到各醫療院所時竟沒有納入清潔人員,事後經過協調才取得配給。
阿黎提到,醫師或護士本來就配備防護衣,不少醫院卻是在北部出現清潔工確診案例後,才開始注意到清潔工、保全等派遣人員也需要防護配備。
目前的現實狀況是,醫院的清潔工與醫院多半屬於「派遣關係」,既不受醫院指揮監督,母公司又不一定瞭解第一線工作狀況,使得清潔工無論在工時、薪資與相關權益一直處於弱勢。
立委江永昌就提到,衛福部日前公布〈執行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醫療照護及防治發給補助津貼及獎勵要點〉,讓實際照護確診病例的醫師與護士每日、每班可獲得一萬元補助,但「清潔工呢?」
對於他質問的問題,勞動部與衛福部沒有給答案,只說要等指揮中心裁示。
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指揮官、衛福部長陳時中曾於三月初承諾,除了醫護人員外,為防疫付出心力的物理治療師、放射治療師與清潔人員,也將依據風險度與辛勞度評估給予辛勞的額外津貼,但這個說法目前只聞樓梯響。
垃圾清運隊員∣口罩荒卻得密集接觸倒垃圾市民
清潔隊面臨的不只是口罩不足,也沒有配備清潔用酒精,只有有出勤前量體溫、夜班清運結束時立即下班減少群聚,根本沒有其他積極的防護措施。
在台灣同樣負責環境整潔的高危險群,還有超過三萬名的垃圾清潔隊員,而負責龜山區的桃園市環保局工會理事長陳敬儒就是其中之一。每天傍晚,他跟著垃圾車沿街收運垃圾及資源回收,每天接觸大街小巷的民眾長達三、四個小時,但疫情期間的防護仍然只有原本配備的手套、安全帽與一片非醫療用口罩,而且車輛也未完全消毒。
清潔隊員平時就經常因為垃圾未能妥善裝袋而被迫接觸到廢棄物,甚至在垃圾車壓縮時沾到噴射而出的液體與氣體,這些都是可能的病毒來源。因此,若居家檢疫與隔離者的垃圾沒有經過特別處理就混在一般垃圾裡,清潔隊員將首當其衝的成為接觸者;然而目前環保署卻對這種現象無法可管,只能柔性勸導。
若居家檢疫者的垃圾混在一般垃圾裡處理,清潔隊員恐因直接接觸而染疫。(林瑞慶攝)
「我們不知道出門倒垃圾的是不是居家檢疫或隔離者。」陳敬儒憂心地說。他們下樓倒垃圾不像出門趴趴走,里長不容易發現,清潔隊員也將正面接觸。每個清潔隊員在工作過程中又必須與其他倒垃圾的市民接觸,上下班前後也會聚集在休息室盤點,「若一人得病,將整隊遭殃。」
據了解,各縣市清潔隊因隸屬不同縣市政府而有不同保障,就像目前桃園市每日配發的口罩不一定是醫療級,根本不確定有沒有保護效果。清潔隊面臨的不只是口罩不足,也沒有配備清潔用酒精,只有有出勤前量體溫、夜班清運結束時立即下班減少群聚,根本沒有其他積極的防護措施。「我們要求的只是和SARS時期的標準一樣。」陳敬儒說。
清潔隊員多半屬於市政府環保局編制的勞工,雖受《勞基法》保障,「但講難聽點,只要沒有人確診就很散漫。」陳敬儒希望環保署或中央指揮中心可以統一規範清潔隊員的出勤標準,而非各縣市政府各行其道,才能完整保障清潔隊。
外送員∣業者多未主動提供防護資源
不少外送平台長期遊走在僱傭與承攬關係邊緣。外送員的工作看似自由,但若在工作上遇到問題,缺少完整的勞動保障。勞動部雖然曾要求外送業者提供防疫措施給外送員,但僅具輔導性質,業者不做也無法可管、無法可罰。
各行各業的收入因為疫情而減少,僅剩外送業者是少數逆勢而上的行業。然而,零工經濟的勞資關係模糊,目前勞動部又尚未訂定專法規範,平時趕著騎車送餐的五萬名外送員,除了擔心車禍更害怕感染武漢肺炎。
外送員與清潔隊員遇到的同樣問題是:「我今天遇到的是正在居家檢疫、隔離的民眾嗎?」目前兩者(居家隔離或檢疫)合計超過十萬人,這些人經常使用外送平台解決無法出外購物、用餐的問題,這也導致外送員送餐給消費者時暴露在風險中,而多數業者沒有提供任何防護配備。
外送需求大增,但外送員只能靠民眾使用「無接觸送餐」服務降低感染風險。(郭晉瑋攝)
「我們和大家一樣,每周領三個口罩輪著用。」不少外送員都這麼反應。多數外送平台業者與外送員屬於承攬關係,業者沒有義務為他們投保勞健保,當然也不受〈指引〉規範,毋須主動提供口罩、手套、乾洗手等防護面具,外送員只能靠民眾使用「無接觸送餐」的方式避開接觸風險。
不少外送平台長期遊走在僱傭與承攬關係邊緣。外送員的工作看似自由,但若在工作上遇到問題,缺少完整的勞動保障。勞動部雖然曾要求外送業者提供防疫措施給外送員,但僅具輔導性質,業者不做也無法可管、無法可罰。
據了解,foodpanda採自主檢查,業者僅提醒外送員必須「確認體溫是否超過三十七.五℃ 」、「上傳戴口罩照片」、規畫合適的保險;Ubereats則納保強制險與補償險,若不幸染疫也願意負擔十四天的有薪假,但這些都不及於在工作時超前部署,由業者主動提供防護配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