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浩觀點:蔣介石錯失「兩個中國」並存的機會嗎?

「蔣介石並沒有善加利用,他顧慮衝擊國民黨統治的合法性而錯失了最有利的國際環境。但是,後人『事後諸葛亮』,可以批評蔣介石『從長遠觀之,欠缺深謀遠慮,終導致優勢易位』,卻似乎有歉公允。」圖為蔣介石與毛澤東。(資料照,維基百科)

1949年10月後,中華人民共和國就不斷挑戰中華民國的聯合國會員資格。由於雙方都宣稱自已是「中國」的唯一合法代表,導致在聯合國代表權問題上,雙方的斗爭成為非此即彼的零和游戲。[1]自1951年第6屆聯大起,在美國主導下,歷屆大會均採納緩議案的程序性處理,即不討論所有關於拒絕中華民國代表出席,或准許中華人民共和國代表出席的提案。1960年秋,第15屆大會緩議案以8票險勝之後,美方即提出緩議案不再可行。

1961年初,美國新總統甘迺迪上任後,國務院希望根據國家繼承理論,讓聯合國將雙方視為中國的「兩個繼承國」,而不討論那一方代表「中國」,從而都能成為聯合國會員國。可是,臺美就聯合國問題的交涉,因外蒙入會案的節外生枝,造成雙方關係高度緊張。[2] 美國無法迫使蔣介石就範,所以在1961年夏,甘迺迪放棄了推動「兩個中國」的努力,臺美最終達成妥協,促使聯大通過中國代表權為重要問題,繼續保障中華民國席位達十年之久。蔣介石雖然贏得十年喘息,卻錯失以「兩個中國」並存於聯合國來根本解決中國問題的機會。歷史真的是這樣嗎?

第15屆聯大緩議案險勝之後,蔣介石就寫道「如美國明年政策不作積極援助,則我更應有退出聯合國之準備,以防萬一,但余始終以為此非我國之致命傷,只要我能力求自強耳。」[3] 1960年11月中,蔣介石暗中支持的共和黨尼克森落選,民主黨甘迺迪當選,蔣非常擔心甘「將受左派包圍,對我國一如杜魯門,艾其生之所為,必有無端疑忌與荒謬之主張,受盡其侮辱,故必須充分準備,以應不測知變化。」[4]

1950年,「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代表伍修權(前排左一)應聯合國安理會輪值主席國邀請出席安理會朝鮮問題辯論,與「中國」(中華民國)代表當面對質,成為海峽兩岸外交對抗的經典畫面。(Wikipedia/Public Domain)
1950年,「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代表伍修權(前排左一)應聯合國安理會輪值主席國邀請出席安理會朝鮮問題辯論,與「中國」(中華民國)代表當面對質,成為海峽兩岸外交對抗的經典畫面。(Wikipedia/Public Domain)

1961年初,美國新任駐聯合國大使史蒂文生和新任國務卿魯斯克開始試探中國的「兩個繼承國」構想。1961年3月17日,魯斯克召見中華民國駐美大使葉公超談聯合國問題。魯斯克認為,國府目前最切要的事是爭取國際支援,以保全其在聯合國的席位,並保持「在臺灣的一切」。他相信中華民國留在聯合國一日,中共必將拒絕入會一日。葉公超提出兩點個人觀察:一為中華民國政府將不為便利中共進入聯合國取代其席位而退出聯合國;二為中華民國政府在任何情況下,將絕不變更其在聯合國的正式國號。[5]

3月22日,葉公超返臺述職前,再和魯斯克研商。葉公超表示,中華民國極難同意公開贊成「兩個中國」之擬議,因為這與一貫的國策不符。魯說明,若國府堅持代表整個中國,則中共進入聯合國問題必將成為代表權問題,而視作程序事項處理,聯合國會員國僅出席投票過半數的決定,即可使中共進入聯合國。魯斯克確切表明:如果國府能將其權益主張限於其現所實際控制之領土,則美國當設法獲取聯合國大多數會員國之支持,而保全中華民國在聯合國的席位。[6] 通過談話,葉公超了解到魯斯克在試探國府對「兩個中國」安排接受的程度,國務院釋出對中國代表權立場改變的訊息,而葉公超也沒有斷然拒絕這種試探。 (相關報導: 汪浩觀點:蔣介石承認中華民國領土不及於大陸嗎? 更多文章

3月27日,蔣介石召見葉公超,葉公超首先報告了他與魯斯克的談話,及他同駐聯合國大使蔣廷黼的商討,委婉主張彈性政策,反對輕言退出聯合國。總統府祕書長張群報告前一天與副總統陳誠討論的要點:一、無法接受「兩個中國」並存於聯合國。二、任何決議案使我國默認僅代表臺灣,即令中共拒不入聯合國,對我國損害已極大,亦無法接受。三、應將此堅定立場告知美方,以不惜放棄會籍之決心,繼續奮鬥,以阻中共入會。四、應自策略觀點、憲章及議事規則中,研擬具體方案,與美商討。外交部長沈昌煥表示,美方所擬辦法為支持中華民國會籍,使我留在聯合國內,希望共匪自己不願入會,造成僵局。美方企圖以「保全我在臺所有一切」及「阻匪入聯合國」為策略的運用,以期誘導我方接受其「兩個中國」的佈局。「倘我方接受其安排,即表示我方同意放棄對大陸主權的主張,即令共匪反對與我同在聯合國為會員國,美方仍可逐步推行『臺灣國際化』及『臺灣獨立』之政策,以減少共匪攻擊美國占領臺灣之口實,而增加共匪武力解放臺灣之困難。」沈昌煥接着分析了接受或拒絕美國方案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