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領滿蒙的正當依據 :《滿洲國的實相與幻象》選摘 (1)

滿洲國執政就任式 (圖取自:維基百科)

日本唯一之活路——關東軍「佔領滿蒙論」的興起 

石原「佔領滿蒙論」的獨特性在於,顛覆國內外的常識,也就是重新以正義之名,定義以武力佔領他國主權領土一事。

對石原而言,佔領滿蒙「不只對日本而言是必須的,為了多數的支那民眾,這也是一件應該且最值得高興的事。這是日本為了正義,應斷然進行之事」(〈解決對策〉),石原以此作為佔領滿蒙正當化的依據。即,先承認中國的主權,然後以東三省自治的型態,企圖掩蓋日本人實際支配滿蒙一事,這很明顯的是不義之舉。不過,反之日本直接以軍事力支配滿蒙就是正義了嗎?這兩者是不同層次的問題。

雖然,以國際協調為口號的外交官幣原喜重郎(1872-1951),日本政治家、外交家,第四十四任內閣總理大臣,歷任日本駐荷蘭大使、外務次官、外務大臣、眾議院議長等職。,以「正義支配之處,無需武器」(Où règne la justice, les armes sont inutiles)為緘言,作為自己外交的終極目標,但是出身軍人,同時也是戰爭史研究者的石原則認為,「武器支配之處,正義由此而生」,這樣的想法或許是來自其軍事現實主義思想,又或者如同古羅馬歷史學家蒂托.李維(Titus Livius)所言:「如果戰爭有其必要性時,戰爭就是正義。」

總而言之,石原或板垣等關東軍參謀們,之所以主張佔領滿蒙是正義之舉,並不只是因為「力量就是正義」的虛無見解,倒不如說,是來自於他們本身對中國的認識。正如石原認為,「支那人是否真的能夠創造出近代國家一事,我深感疑問,反倒確信在我國的治安維持下,期待漢民族自然地發展,這對他們而言才是幸福」(〈滿蒙問題私見〉),以此作為佔領滿蒙是正義之舉的依據。

根據石原之後的回顧,石原從幼年起,就衷心地期盼中國重生以及日中兩國合作,一心對中國的革命抱著希望。當一九一一年得知辛亥革命成功時「從很久以前就對中國的重生抱著希望,並十分期待革命後中國前途的發展,因此就和當時教導我的(朝鮮守備隊)軍隊一起爬到附近的山上,高喊萬歲,發自內心地對新中國的前途表示欣喜」(〈滿洲建國前夕的心境〉,一九四二年)。但是,這個喜悅十分短暫,因為之後孫文對袁世凱的妥協、袁世凱踐踏革命的理想,以及之後的軍閥割據,石原即表示:「看到這樣的情況,我們不禁對中國人的政治能力感到懷疑。漢民族雖然擁有高度文化,但我開始覺得中國沒有辦法建設近代化國家,這樣的懷疑一直持續到滿洲事變前,因此,提倡解決當時滿蒙問題的唯一方法,就是滿蒙佔領論。因為,漢民族本身沒有政治能力,所以我強烈主張,日本佔領滿蒙,不只是因為滿蒙關乎日本的存亡,同時也是為了中國本身的幸福。」 (相關報導: 聽說日本觀光客來台灣都買瘋了,看完這10項必買伴手禮清單,台灣人也會瘋… 更多文章

另一方面,一九一七年八月,原本駐在雲南省昆明,出發前往漢口(當時石原也在漢口)、北京(輔佐本庄繁)以及奉天等地值勤,也就是所謂的「支那通軍人」板垣認為,中國的情勢「從辛亥革命以後,二十多年來,內亂接連不斷,國家統一的前途渺茫……仍舊是軍閥權力鬥爭的時代,實在無法認同這就是民主革命的果實、人民的幸福」(〈關於滿蒙問題〉,一九三一年)。因此,板垣也下了這樣的結論,「為了支那民眾的幸福……除了英雄出現,以徹底的武力一掃職業軍權者、職業政治家外,還應委託外國適當地維持治安,這才是民眾追尋幸福的唯一之路」,並不斷強調,由日本軍佔領滿蒙,才能解決滿蒙問題,同時保證當地各民族的幸福。其中的中國民眾觀正是,中國人的「理想是安居樂業」,加上中國人缺乏國家意識,因此「由誰來執政、掌控軍權與維持國家秩序,都不會有任何問題」。從板垣長年以來對中國的觀察,他確信只要軍事行動能夠成功,反抗佔領滿蒙的活動或混亂將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