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跳八家將、國一砍人棄屍、少輔院畢業後加入消防隊,他道出10年人生悔悟

鑫哥在陣頭跳的是主將鍾馗,這曾是他唯一的興趣與成就感來源(圖/鑫哥提供)

「那個人欠我錢,你現在就劈他,你若是敢、就能跟我。」說不怕是騙人的,我從沒拿過那麼大、那麼利的刀,我的手在發抖,前面這個人我又不認識,可是旁邊的兄弟都在看我,我很掙扎,那時我在內心喊了一句「拍寫」,就砍了下去,然後回家狂哭……

今年24歲的鑫哥(化名),曾是位黑道小哥。他出生就全身佈滿海洛因毒,15歲之前他過著比電影艋舺還要戲劇化百倍卻真實的人生。那些是他為了尋找愛與認同,曾付出的慘痛代價。

在少輔院輔導青少年的基隆市銘傳國中美術老師卓淑惠說,「在少輔院服務8年,9成左右的孩子後來都回到成人監獄,只要有一個像他(鑫哥)這樣的孩子,我就值得了。」

卓淑惠說,8年來她只有兩個孩子出來以後穩定的過日子,其中一個孩子有家庭支持著,但鑫哥一個人無依無靠,做什麼都得自己來。

他不好逸惡勞,不碰毒品,肯吃苦,想改變,有決心拒絕過去,努力踏實過日子,非常難得。「一般人很怕這些孩子,以為他們一輩子撿角、社會敗類,但我想告訴大家,也有像鑫哥這樣努力的孩子。

鑫哥15歲那年進了少輔院,遇見卓淑惠老師,每週交換日記寫了3年,從小到大沒有一個大人像卓老師這樣長時間關心、陪伴他,讓他記起他還有良善、踏實的一面,讓他認清他對自己的人生可以有所選擇,勇敢告別身不由己的黑道人生,安安靜靜過日子。

以下是鑫哥第一人稱自述:

從小我最怕過年過節,尤其是小三那一年、阿嬤過世以後,我只跟姑姑一起過年一次。我不知道我爸媽在哪裡,我也不想知道,他們過得好就好了。

平常只有姑姑會打電話找我,但是我會告訴她:「平常妳可以找我,但是除夕那一天,不要叫我去你家,那感覺就很差。」以前,初一就有網咖店員會陪我過年;現在,我寧願躲在自己租的套房裡。

我的右邊額頭這裡有一個洞,聽阿嬤說,我生出來的時候全身都是黑的,因為媽媽賣毒品,我在她肚子裡面的時候她也一直打,我一出生全身都是毒,所以醫生在我額頭打一個洞、全身換血,不然我活不下來。

我出生以後,爸媽就不見了,因為他們賣毒品被抓去關,從小是阿嬤照顧我,阿嬤靠撿紙箱賺錢,她常帶我去佛堂念經。

小一我發現上課很無聊,常常想睡覺,阿嬤每天給我50元吃早餐跟午餐,我乾脆翹課拿零用錢去網咖,在那裡遇見一些高年級的「哥哥」,每天我都去網咖找哥哥一起玩,因為有伴。

學校老師會打電話給阿嬤,阿嬤就唸我:「哩愛讀冊啦!」我會說:「厚啦!」傍晚5點我一定準時回家吃飯,阿嬤很早睡,等她睡了,7、8點又出去跟哥哥玩。

小三那年,我跟阿嬤搬到中部,有一天阿嬤跟我聊天的時候忽然ㄏㄜ(深吸一口氣)、身體奇怪的扭動,我以為她要吐了,拿垃圾袋她還不理我,坐了一下臉就黑了,我趕快打電話給姑姑,阿嬤被送去醫院,就這樣過世了。

後來我才知道,阿嬤是「死掉了」。我搬去北部另一個鄉鎮跟姑姑住,姑姑管很嚴,我很氣她,以前八家將的哥哥半夜會來載我回去八家將館玩,姑姑就去館裡頭抓人,我很常翹家,姑姑報警協尋,早上被警察抓到、下午我就又跑掉了。 (相關報導: 是誰造就殺人犯?從陳進興、鄭捷到謝依涵,他待在監獄30年,揭開惡人真實面貌 更多文章

八家將其實就是幫派,專門收像我這樣的小孩。我們幫老大顧「茶室」,如果酒客喝醉鬧事亂來,我們負責保護小姐。茶室休息桌下面藏滿了棒球棒跟信號彈,信號彈很好用,一拉,高溫可以把人燒傷,酒客馬上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