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和普京剛剛通了電話,安排好烏克蘭即將呑下的戰敗苦果。比起戰前,烏克蘭人口從4200萬銳減到2800萬,國家失去了擁有工業重鎮的烏東四州及其重要的天然資源。烏克蘭也失去了包括80%火力+30%水力發電在內的許多基礎設施,欠下數千億美金的戰爭債務,並且把僅有的礦產抵押給了美國的秃鷹財團。
烏克蘭到底是為何而戰?它的人民最後得到了什麼?為什麼民粹政客哲連斯基要把油門踩到底而完全沒有妥協餘地?最吊詭的問題,是為什麼一個獨立國家要把人民的幸福和安全交托給遠在地球另一端,並且完全不可靠的大國政客?
這完全是政客撩撥起人民的恐懼之後,無端地、憑空製造出來的災難。
歷史對待近代的烏克蘭是很殘暴的。從布爾什維克革命(1917)、內戰、紅色恐怖、強制的農業集體化、大饑荒(1932 ~33)、大清洗(1937~39)、 二次世界大戰、1946年的饑荒、70年代的腐敗、80年代的崩潰、90年代在崩潰中獨立並經歷資本主義的掠奪、2004~05年因貪污和舞弊而爆發的橘色革命,最後來到自2014年至今的頓巴斯衝突,這個民族不曾享受過安穩的日子。
北約的意識型態機器宣稱烏克蘭需要抵抗俄羅斯的侵略野心,這是完全沒有根據的。俄羅斯的領土確實曾在沙皇時期大幅度的擴張,但那是因為19世紀末的帝俄擁有世界排名第三的人口和擠進前五名的GDP實力。在經過和烏克蘭同樣的革命、饑荒、戰爭、殘酷的內部清洗後,特別是二次大戰中,蘇聯軍人和平民的死亡人數相當於其它參戰國的總和,今天的俄羅斯的人口甚至比沙皇時期還要少,世界排名退到第九。我們稍微花點時間就可以查到在俄烏戰前各國的軍費數字,美國國防經費排名第一達7800億美金,相當於二至九名的總和,而俄羅斯的數字只比德、法、英國分別高出一點而己,尚不到美國的8%。
會看地圖的人都能理解,俄羅斯不願烏克蘭加入北約到甚至不惜出兵,是因為從烏克蘭邊境到莫斯科的距離只有500公里,中間是無險可守的平原,戰車只要一天就可以開到,導彈更是不需要兩分鐘就能落地。在上世紀60年代,美國曾因蘇聯在古巴布署飛彈而宣稱要發動核戰來阻止 – 如果美國對其周邊國家有安全上的恐懼,為什麼卻要拒絕承認俄羅斯也有同樣的需求呢?
那當然是因為經濟上的利益:美國需要額外的軍火和油氣收入來補貼它的高額貿易逆差,並支撑起搖搖欲墜的國民經濟。從雷根朝算起,美國每任總統都打著冠冕堂皇的旗號對外發動不下十多場軍事行動。「好戰」這項頭銜對於美國來說,應該是實至名歸才對,它無論如何也不該落到俄羅斯或中共頭上。川普在第一個任期內所發動的軍事行動算是少的,我們可以相信他並不好戰,但是他拯救美國經濟的辦法就是刧掠自己的盟邦,這對於相信民主價值的朋友們來說可不是件好事 -- 台灣許多產業己經不敵中國的競爭,如果再失去台積電的話,我們能源和糧食都完全仰賴進口的社會將很快陷於動亂。(請參考前作:紅利的終結—論美中爭霸的未來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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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Russophobia(恐俄症)而首先受到刼掠的是歐盟的核心國家。擔任了16年總理的梅克爾在2021年底下台時,德國的國力可說是攀上前所未有的頂峰,她在2014~2018年間因開放邊境接納180萬中東難民而得到許多讚美,此舉同時也大大填補了德國基層勞工的空缺而促進了繁榮。然而在她下台不到兩年時間裡,德國卻因多重打擊而落入萬丈深淵:一方面因天然氣價格上漲造成了民生困難和企業外移,另一方面則因額外擁入的一百多萬烏克蘭難民引發了極右翼排外思想的返魂,而雪上加霜的,則是來自於中國工業產品的競爭而重挫的外貿出口,特別是汽車產業。
雖然俄烏戰爭在台灣己經是失去價值、引不起人們興緻的話題,但有心追踪的人每天都可以在YT頻道看到來自各方的即時報導。如果說俄烏戰爭是有史以來破天荒第一次全程直播的戰爭,那麼我們就不能不提到有史以來破天荒第一次全程直播的種族滅絕。
稍微查一下數字就可以知道,哈瑪斯戰士的人數僅佔巴勒斯坦總人口的比例不到百分之一,佔加薩走廊的人口比例不到百分之二。但納坦雅胡為了這少數人的恐怖行為而發起的戰爭,己經摧毁了北加薩七成的建物,包括所有的醫院和大學,超過四萬五千平民喪生(尚不包括埋在瓦礫下無法計算的部分),兩百萬人口陷於饑饉、無家可歸的窘境。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透過新聞看到平民受到攻擊、報導記者遭到殺害、救援組織的車隊被摧毁 … 一切戰爭的人道守則皆被拋在一旁。
而更使我們驚愕的是美國所扮演的角色。拜登政府一面要求以色列收手,一面把航母開進地中海威攝同情巴勒斯坦人的周邊國家,同時加碼輸送武器彈藥給以色列。離戰爭爆發不到一年前還因為擴權而引起以色列人民走上街頭抗議的納坦雅胡,在美國國會受到英雄式的歡迎並發表演講,他露骨的宣稱「以色列的敵人就是美國的敵人」。美國若有敢於為巴勒斯坦人發聲的大學生或媒體、學界人士,則受到警察以反猶的罪名予以鎮壓或逮捕。一切民主、自由、人權的標準皆被抛在一旁。
而我們台灣呢?蔡英文參加了色列經濟文化辦事處所舉辦的「國際大屠殺紀念日」,這是多麼的諷剌!除了少數媒體人以外,我們不曾聽到台灣人為這驚人的人道悲劇發出聲音。而這是容易理解的:美國政客的卵蛋是揑在猶太財團手裡,而台灣政客的卵蛋則揑在美國人手裡,所以我們必須附和這一切違反理智和良知的東西,或者保持沈默。
20240417-臺灣民主基金會17日舉行「國際猶太大屠殺紀念日」活動,以色列駐台代表游瑪雅(Maya Yaron)(右起)、臺灣民主基金會董事長韓國瑜、總統蔡英文、外交部長吳釗燮、德國在台協會處長許佑格(Jörg Polster)出席。(柯承惠攝)
川普前日宣布,美國將接管加薩走廊,把加薩重建成一個美麗的城市。他的意思是,要替以色列把這地方打掃乾淨,以便迎接新來的猶太屯墾居民。那麼巴勒斯坦人要去那裡呢?他說,埃及、約旦和黎巴嫩「必須」接納這些難民 …
對於在意真理的人來說,我們必須在兩種可能性之間作出抉擇:一是美國和以色列嚴重違反了人權,或者巴勒斯坦人並不是人類。如果後者為真,那麼我們所看到的是,希特勒的陰魂在納坦雅胡身上復活了。如果從更長遠的歷史來觀察的話,我在想,在過去兩千年裡,猶太人在歐洲基督教世界裡所受盡了壓迫和欺凌,今天他們利用和摧毁了一個最大的基督教國家,這難道不是一種完美的復仇嗎?
我們所相信的許多條真理破滅了,特別是一條重要的核心原則 -- 民主制度能夠自我修正。民主制度能夠自我修正嗎?每當烏克蘭戰事失利的時候,北約政客的反應是加倍下注輸送更多軍火,或是升高武器等級,即使這樣做違反了國家自身的根本利益(更多的難民、更貴的能源,等等)。因為政客們無法承擔承認錯誤的後果,只好把謊話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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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道理,賴清德為什麼堅持要發動國會罷免?因為他不可能認錯,不願意承認民主原則,眼中也沒有制度,這在當年他拒進議會時就己經很明顯了,說明這個人只想當一個捧著美國卵蛋的獨裁者。一切的民主原則業己崩壞──因為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良好的制度,也經不起有心人的操弄、鑽空而破功。昔日的共產主義造成了一整代人民的苦難,如今我們看到民主+新自由主義所帶來的遍地烽火。
在這個分崩離析、沒有標準的時代,我們能夠依靠什麼樣的思想來避免落入「恐懼-衝突-仇恨」循環的可怕深淵呢?一位早期的美國人權行動者的故事為我們提供了思考的方向:
在1959年,一位美國社會運動者走出了人們無法想像,而且遠超過今天所謂「臥底調查行動」的一步。他以服藥、曝曬和染色劑來改變膚色,剃了光頭,把自己變成一個黑人,他告別家人,走訪了幾個黑白隔離的南方州,例如易斯安那、密西西比、阿拉巴馬、喬治亞等等等,在那裡生活了七個星期。
當第一次在鏡中看到變成黑人的自己時,他感到恐懼,好像瞬間失去了一切,他一點也不喜歡鏡中兇惡的陌生人。更讓他震驚的,是當他走過禮拜結束後的教堂時,那些平日慈善、友好的同胞紛紛向他投來厭惡、嫌棄的目光,而黑人則向他張開溫暖的臂膀。走在城市街道上,他不能走進白人的餐廳,使用白人的飲水機和廁所,只能在為數很少的,專為黑人設置地方喝水和方便,而且往往要走很遠的路。他搭乘巴士,必須在專給有色人種使用的地方候車,上了車得和其他黑人坐在後排,還被規定中途不能下車上廁所。如果他在路邊招手,駕車的白人通常不會拒絕搭載他一程,他寫道,可是談天的話題通常是絲毫不避諱的,對他的身體和族裔的盡情侮辱。
不被當作「人」是什麼滋味?他在旅途結束後,把見聞寫成了一篇報導,引發了全國和世界的關注和贊同,他成了和金恩同時期的重要民權領袖,和各地人士合作與對話,最後促成了民權法案的通過。與此同時,這也讓他在家鄉成為不受歡迎的人士,在幾年之後,他甚至遭到3K黨人的毆打。(《像我一樣黑》約翰‧格里芬/八旗文化)
不論我們教育或是法律告訴我們要如何尊重女性、少數和弱勢族群,如果我們不能真正理解「他者」的感受和需求,就如同這位人權行動者發現自己對鏡中黑人的本能仇視,那麼教育、法律和制度所能做的一切將是有限的。在日常生活中,當我們在坐車或走路刻意遠離外勞或是殘障人士,或者閃避他們的目光時,我們其實就是在構築一道歧視的牆,同時也為自己的良心作出了審判。
2025年2月4日,美國總統川普與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在白宮召開記者會。(美聯社)
從前蘇聯獨立出來之後,烏克蘭的社會和許多家庭在俄羅斯和西方兩股力量的拉扯之間,不斷滋生出疏離、對立與仇恨。美國的左右之爭,台灣的統獨對立也很類似。19世紀法國哲學家托克維爾對民主制度提出箴言:『在我看來,最讓人擔心的就是,雄心壯志可能被個人生活中無止境的小事給吞噬,人的熱情同時也可能減弱消失,隨著時間的流逝,社會看起來會比較安定,但也平淡無奇。讓人憂心的是在民主社會裡男女都向內看,只管自己的事,只在乎現在,不在乎未來,只顧私人生活,不顧公共事務。他擔心這種自掃門前雪的態度將讓暴政專制有運作的空間,民主社會的公民將在不自知的情況下被奴役,而且受限制的程度不亞於真正的專制社會。』((摘自《托克維爾:民主的導師》)
如果我們的教育始終不斷強調「敵我」之間的差異,並且無法為我們帶來關心和理解「他者」的能力,那麼不論是多美好的理想或制度最後終將走向失敗。歷史為我們所帶來的真正教導可以歸納在下面三個原則裡,我認為這些應該成為每位公民的基礎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