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民眾有多討厭保險公司？為了利潤最大化壓縮理賠，病患委屈憤怒只能肚裡吞

聯合健康保險公司執行長布萊恩・湯普森（Brian Thompson）上週在紐約街頭遭到暗殺身亡，面對如此惡劣的行徑，美國社群上卻有不少網友選擇支持兇手，不只追蹤其社群帳號，甚至還引發部份民眾歡呼，讓外界非常好奇、究竟背後是有多大仇恨或不滿，才會讓這樁謀殺案就此變味？

網路媒體Vox日前專訪健康產業記者赫爾曼（Bob Herman），他過去曾深入調查過聯合健康保險多次，更對整個美國醫療體系與保險的第一線非常了解。當他被問到有部份人群、竟然慶祝這起謀殺案發生時，赫爾曼表示、雖然這是個非常反社會且病態的行為，但只要親身經歷過或曾在該領域工作的人，應該都能理解一般民眾這種反應，畢竟人們對這個系統早已不滿許久，這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就算是俗稱歐巴馬健保的《平價醫療法》（Affordable Care Act）也不例外，這種厭惡情緒一直累積延續至今。

當被聯合健康保險之所以「惹人厭」時，赫爾曼表示，身為美國最大的健康保險公司，聯合健康保險涉及最多人群，以及比其他企業更廣泛且多樣的保險計畫，在全國範圍內絕對是最具影響力的一家，你基本無法繞過或忽視其存在。

但當你以為持有如此大型保險公司的計劃，他們能為你談到更好的醫療費率時，接下來就會開始一連串的失望和憤怒。畢竟聯合健康保險本質上是一家需要賺錢的保險公司，這意味著他們也會否決或延遲理賠，牟利最簡單方式、就是盡量少支付理賠金。赫爾曼提到的「否決」（deny）與「延遲」（delay）兩個詞彙，正好也出現在槍手子彈刻下的3個詞彙中，隨即引起Vox主持人好奇心。

赫爾曼舉了自己過去在調查，老年人的聯邦醫療保險優勢計劃（Medicare Advantage）時，整理與發現的實際情況為例，他表示、聯合健康保險會運用演算法、預測工具和人工智慧（AI）科技，專門加強對病患出院後的護理服務、也就是否決「術後照護」（post-acute care）的理賠。

舉例來說，假設某人住院、醫院認為病患準備接受物理治療、職能治療或語言治療，準備將他們轉到護理之家進行下一階段。而聯合健康保險會在此時啟用一個名為「NaviHealth」的工具，這是一個公司內部演算法，根據病患的年齡、健康狀況和病史等數據，預測他們需要「待多長時間」。這個系統給出的標準，往往就是保險理賠最大極限，就算病患到了那一天仍無法正常活動，系統依然會要求他離開，讓其家屬陷入兩難：要麼自掏腰包、讓親人繼續待在康復中心接受護理治療，不然就得將他們接回家自行照顧，這可能引發更嚴重的後果。

許多人往往在最後一刻或關鍵做決定之際，才得到保險公司通知，表示理賠期限已滿、或是不對特定手術或藥物進行理賠的回應，這類回覆基本上都會讓病患與家屬陷入憤怒情緒，而身為最大保險公司的聯合健康保險，就經常在收取高額保費後，對手術、藥物或護理需求提出理賠否決，讓民眾感到無助和憤怒。

赫爾曼表示，他們過去關注的調查報導中，專門針對年長者族群的醫療保險，這群受制於保險公司的群體，往往是最年長、最虛弱、通常也是最貧困的群體，他們經常根本不知道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就算哪天知道真相，即使想提起申訴尋求理賠，那段極其繁瑣的過程，並不是拖著病體的長者或其家人能應付的，最終只能默默把不合理吞下肚。 （相關報導： 醫療保險高管被當街槍殺，卻引來網友大開嘲諷？紐時解析：保險業在美國為何引發眾怒 ｜ 更多文章 ）

被問到只有聯合健康保險存在這類問題時，赫爾曼坦言、這類資訊不對等所造成的不公平，已經是美國社會的系統性大問題，聯合健康保險之所以成為攻擊與批判焦點，是因為他們是全美最大的保險公司，而且是很多上班族擁有的保險提供者。其實美國本土其他大型保險公司，例如信諾（Cigna）、Aetna人壽與哈門那（Humana），以及各州的藍十字藍盾協會（Blue Cross Blue Shield）計劃，也有類似問題存在。

「這就是美國健康保險的運作方式，特別是那些上市的保險公司。他們有責任為股東賺錢，減少理賠支出就是其中一種手段。每次保險公司財報會議上，最受關注的數據，就是所謂的「醫療損失率」（medical loss ratio）、支付醫療費用的保費比例。在投資人眼中，這個數字當然愈低愈好。如果高於預期，華爾街會非常緊張。這一切關聯性就能說明很多根本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