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想讓你知道:華爾街投行向來以高壓的工作環境和優渥的薪酬制度聞名。其中,龍頭業者高盛尤其是業界翹楚,《我在高盛的金錢與仇女人生》作者寫下自己20多年前進入高盛任職借券部門時的經歷,生動場景宛如就在眼前;她介紹,公司款待年度業績達標員工方式,是在紐約世貿中心最高級的餐廳舉行餐會,現場觥籌交錯,甚至有不少員工當場吸毒,都讓作者漸漸開始懷疑,自己是否不適合華爾街的工作文化?以下是書摘精彩內容:
發獎金之後的隔天晚上,公司宣布要在世界之窗(Windows on the World)舉辦年度假期派對,這家餐廳在世貿中心一號塔樓的一百零七樓,可以俯瞰整座城市。我這一輩子都是從遠遠的地方看這一對塔樓,從來沒進去過。
我們搭上電梯,電梯爬的很快,爬高上千英尺的氣壓讓我的耳朵塞住了。我摸摸我的耳朵,彷彿要用手指揉散所有不適。電梯服務員是一位清瘦的男子,穿著黑色西裝還打了領帶,坐在電梯控制面板旁的一張凳子上,和我對到視線。「用力吞口水。」他微笑地說。我微笑地感謝他,我感受到「啪」一下,壓力解除。我注意到他眼睛下方的黑眼圈,皮膚從他的兩頰往下垂,應該是被疲憊拉下來的吧。
電梯叮了一聲,門打開了。「歡迎來到世界之窗。」電梯服務員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向寬闊的接待區。他對我眨眨眼,我點點頭,報以微笑。這是一個圓形的空間,掛著一盞水晶吊燈,一位穿著燕尾服的鋼琴家在中央演奏一台小型平台鋼琴,一位穿著大紅長禮服的女高音站在他身邊,演唱聖誕頌歌。
我剛走出電梯沒幾步,一位穿著燕尾服、戴著白手套的男子就迎了上來,接過我的公事包,幫著我脫下外套。我因為尷尬而臉紅,我覺得自己像是走進電影場景的臨時演員。
我尋找和我一起過來的同事,但他們已經消失在人海裡。我獨自一人,沒辦法躲在辦公桌上的成堆文件後面,身邊有一群一群湊在一起聊天的人,各個自成一國。忽然之間,我好像又回到六年級,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學校的停車場上,一群受歡迎的女孩瞪著我。他們都留著柔順長髮,穿著Gap的衣服,膚色透亮。我知道她們在看我的背架,這很難讓人視而不見,因為這個背架從我的腋下一直包覆到我的臀部。這一群帶頭的人瑞貝卡(Rebecca)對我揮手,我也揮回去,並試著不要笑的那麼燦爛。「你是個噁心的怪物。」她說。這些女孩的笑聲灌進我的耳朵,我真希望我可以溶進水坑,流入附近的下水道柵欄。
我轉身,差點撞到另一位服務生,他拿著一個珍珠白的托盤,上面放著扇貝培根捲。這些小點心看起來超美,讓人捨不得吃,但我嘗了一口之後就克服了不捨,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我掃描會場動態,熱心的服務生帶著燦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一邊接過外套、一邊提供食物酒水,動作一氣呵成,看起來就像電影《安妮》(Annie)裡的畫面:女主角安妮第一次進入沃巴克老爹(Daddy Warbucks)的豪宅時,僕人圍在她身邊起舞,照應她的每一項需求,她則唱起「我想我會喜歡這裡」。
燈光忽明忽暗之間,我們被引導進入主宴會廳,那裡有一盞我生平所見過最大的水晶吊燈閃閃發光,並反射出很多小小的白光束,照耀整個陰暗的會場。套上清新白桌巾的圓桌旁擺上了椅子,可容納幾百人,餐巾摺成扇形,椅罩上打著皇家藍色的蝴蝶結,那是高盛的企業標誌色。桌子中心的擺飾堪稱藝術品,玫瑰花和百合堆的很高。會場裡還有一組十人樂隊以及幾名歌手,在舞台的一邊表演柔和的背景音樂。我是來參加婚禮,還是公司的假期派對?走進宴會廳,就像是跨過門檻進入另一個世界,我不確定我是否已經準備好走進去。我知道公司裡不可能只有我一個人不知富裕為何物,但是我還沒有見過其他人。
我認識的人都知道有錢是怎麼一回事,而且他們都很輕鬆看待這種事,他們很清楚慣例是什麼、該怎麼打扮、要怎麼做事,舉手投足間展現出他們與生俱來的氣勢。但我不同,我對於每一個字、每一個動作的意義都要仔細一想再想,彷彿我人在異國,不是說當地母語的人,說錯一個字意思就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的內心感受到一股拉力。這個世界有可能和這些扇貝一樣美妙,這是我的機會,品嘗一下這幾個月一直聽到的鄉村俱樂部生活的滋味。我想要用我的平價鞋換一雙玻璃鞋,扮演灰姑娘,看看這些年自己錯過了什麼。
在我們這個部門分到的桌旁,我挑了最後一個空位。厚實的米色紙上以花體字印出菜單,就放在我的餐盤上。上面寫的是英文字母,但我只認得一半。服務生過來問我「請問要雞肉、魚肉還牛肉時」,我大大鬆了一口氣,幾乎想要親吻他了。菜單有一道「langostinos」,上菜後我往盤子裡一瞧,發現不過就是一種龍蝦,而我點的牛肉在菜單上叫「chateaubriand」。不管叫什麼,都美味極了。
酒水多到喝不完,我喝著香檳,同桌的人則倒著一杯又一杯的麥卡倫二十五年(Macallan 25)威士忌。他們說,一杯要價就超過一百美元。
晚餐時大部分的話題都圍繞在獎金。數字不能講,揭露金額是大忌,但可以講你規劃怎麼花掉這筆天上掉下來的錢。布萊恩說,他要買一支勞力士給自己,買鑽石珠寶給太太;維多說,他想要買一台新的保時捷,週末時可以去賽車。傑瑞端起他的威士忌敬酒,「我還在努力克服﹃操你媽的錢﹄的心態,」他說,「但我下一次度假時要租一台私人飛機,我不想再搭客機坐在又肥又醜的普通人旁邊。」餐桌旁的每一個人臉上都掛著燦爛的笑容。傑瑞的優越感有一點讓我覺得噁心,但我必須承認,我的獎金讓我深感興奮。
派對繼續,我很快發現,高盛的正式員工在派對上的表現,和儲備人員在訓練營上一樣賣力。每一小時過去,洗手間的毒品和酒吧的酒精,就讓人們又少掉一些判斷力。大廳裡,部門裡一位新任合夥人坐在沙發上,他的祕書跨坐在他身上。宴會廳的舞池裡到處都是人,看起來比較像是狂歡派對,而非大企業的高檔活動。
「潔美修女,放輕鬆一點。」傑瑞笑鬧道。他在我們這一桌旁邊的舞池裡,和其中一位助理蹦蹦跳跳,把地板磨的嘎嘎響。傑瑞研究她的事業線時,她笑得很開心。他用雙手捧住她的臀部,當他捏她的屁股時,我看到他的婚戒反射出樂團的氣氛燈,閃閃發亮。我想到他太太,同時間她很可能正在哄他們的四個孩子上床睡覺。我點點頭,對他舉起我的杯子,給了他一個軟弱無力的微笑。也難怪這場派對不邀請配偶與男女朋友。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我或許覺得不舒服,但我必須承認,我也沉醉其中。我看著身邊來來去去的人與事,覺得自己好像是在看一場百老匯的大秀,而且看得很入戲。浮誇的珠寶和毛皮大衣,吧檯旁邊的飲酒比賽、酒精發酵之後引發的笑鬧聲,接下來還有什麼?我在會場不停走來走去,從不同角度檢視,各式各樣的情節在我身邊一一展開。
那晚將盡時,我朝著宴會廳的遠端角落走過去,俯看整座城。以前我沒有上過這麼高的樓。我急急地吸了一口氣,我覺得自己好像坐在一架即將降落的飛機上。下面有小小的計程車和人們在城市街道上轉來轉去,讓我想起小時候娃娃屋裡的小型玩具模型。
宴會廳裡的是高盛諸神,他們從天頂的歇息處俯瞰下面的凡夫俗子。我站在這裡,就代表如今我也是他們的一份子了嗎?
《我在高盛的金錢與仇女人生》立體封(圖片來源:商周出版)
撰文/傑米‧菲奧雷‧希金斯 (Jamie Fiore Higgins),曾擔任高盛銀行董事總經理。高盛僅有8%的員工獲得董事總經理頭銜,也是所在部門級別最高的女性。希金斯是女性網絡委員會的活躍成員,工作是負責管理培訓生和實習項目,招募和管理頂級股票客戶。她與丈夫和四個孩子住在美國紐澤西州,是一名訓練有素的顧問,幫助青少年磨練他們的領導技能,提供高中和大學畢業生如何開啟職業生涯的相關建議,以及協助專業人士拓展職涯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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