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就是個學生,我只想好好念書,不想要公開痛苦的回憶、不想站在這裡,希望台大能夠還給我、還給受害者真正的正義……」去(2023)年8月份,台大多起性騷擾事件受害人在學生會性別工作坊、立委范雲等陪伴下召開記者會,揭發校園狼師頻傳、校方卻多件認定「不成立性騷擾」、甚至有學生被迫重寫論文延畢等狀況。
時隔近1年的如今,監察委員王幼玲、紀惠容、林郁容7月11日通過調查報告,明確指出台大未能保護受害人,且停聘狼師從3年變成1年、理由為「頗能展現自我反省態度,堪稱犯後態度良好」,有欠妥之處,進行糾正。
A生遇騷擾「被建議睡沙發」 跟騷、闖入房間後「舍監還是舍監」
台大連環性騷擾案於2023年8月全面爆發,每一件都是經過校方性平調查、結果卻讓人失望的。據當時范雲記者會當事人發言內容,第一案行為人為台大女生宿舍舍監,舍監竟多次在A生睡覺時爬進她房間、偷拍她睡覺、摸臉、耳邊吹氣、壓趴身上,並頻繁追問行蹤、限制交友、半夜騷擾、要求見面。
「為什麼只對我做這些,不對其他住宿同學『比照辦理』?」A生一開始完全不敢講、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舍監已婚、外在形象良好、也害怕被舍監的丈夫找麻煩,但想著舍監手上有她房裡備份鑰匙,A生依然決定去警局申請跟蹤騷擾告誡書。
而A生對校方的擔心,不幸成真了。A生指控,舍監繼續當舍監,校方打電話給A生的老師「事情鬧大對老師也不好」、台大對校長的性平事件洩密案遲未處理,學校宣稱早已知道事件卻沒有採取任何處置、甚至在A生被大鬧騷擾時建議她去睡校安中心的沙發,讓A生相當痛苦:「身為一個疑似性侵害受害者,身心靈已經受到很嚴重的傷害,但學校的落井下石所造成的傷害更大,學校應該是要保護學生的,沒想到卻是反過來殘害學生……」
2023年8月,民進黨立委范雲(中)21日召開「台大性騷受害學生站出來!抗議校方成加害結構一環!」記者會。(資料照,顏麟宇攝)
以「美式風格」為由要求擁抱 台大公衛副教授不只被一人點名
第二案為B生與C生遭教授性騷擾案,發生於2019至2020間,B生特別在臉書點名就是台大某學院甲師。B生指出,甲師以「美式風格」為藉口要抱學生、在一個會議上抱人好幾次,但每次擁抱都會「伴隨下半身的蠕動」,即便B生多次拒絕依然無效,黃師甚至暗示:「如果我沒有再抱哪個學生,那你應該就知道我的意思。」甲師也造謠暗示B生跟某學妹有特殊關係,讓兩人在研究團隊相處變得尷尬。
至於C生,在2019入學至2020年長達1年間,幾乎每一天都被甲師揉胸、揉臀、熊抱、逼問「愛不愛老師」,直到2020年10月台大性平會開始介入調查,C生以為終於得到正義,沒想到他對台大校方更失望了。
性平會認定「情節不算重大」 被點名狼師僅停聘1年
「讓我難以理解的是,到底台大對於情節重大的定義到底是什麼?我想起了甲師每次摸著我的屁股的時候,我心裡感到巨大的恐懼,難道台大真的看不到嗎?真的認為不嚴重嗎?還是因為我是男生,我的身體就不應該被尊重嗎?」C生說。
甚至,C生轉換教授、終於要進行論文口試時,甲師主張他有C生論文的智慧財產權,最後逼得C生取消口試、放棄論文、延畢重寫第二篇論文,這過程他也未能受到台大校方的保護。
從被開黃腔到被強壓牆上 她走性平流程石沉大海
D生是在2017年讀碩士時因論文主題在校內沒有合適老師指導、經指導教授同意找上某台大教授,由於D生也曾參與教授的專案,她欣然同意,沒想到事情很快就變調。例如老師說「從國外回來發現台灣很不一樣,台灣的處女特別多」、「某堂課就跟兩三個不一樣的學生上床」。
甚至,教授明明認識D生丈夫,卻在D生前往其住處拿文件時強壓牆上上下其手。當時律師告訴D生說沒有證據、提告成功很難,D生無奈隱忍,但之後看到2023年#MeToo事件受害女性狀況,D生決定站出來請台大校方擴大調查:「我想到說有那麼多的年輕學生,在台大會接觸到他,會不會有造成其他的女生受害?那那些受害的學生到底存不存在?」
未料,無論寫信、打電話給台大,都一直沒有聯繫到任何人願意處理這件事情,即便後來走性平流程、D生希望台大能回應有沒有擴大調查並了解有無其他受害人存在,也依然沒有回應。
D生指出,走性平程序後,台大對於是否擴大調查未有回應。(資料照,柯承惠攝)
糾正台大 監院建議性別會調查應法制化
對於以上問題,11日監察委員王幼玲、紀惠容、林郁容提出調查報告並糾正台大。就A生的舍監案件,台大未能確實減低雙方當事人接觸機會等即時防治、保護作為,亦未迅速妥善處理,且台大校方也沒有對宿舍輔導員的處置、訓練、相關行為準則做規範,實有疏失。
就B、C生遇到甲師的性騷擾案件,監委指出,C生雖然經台大性平會協助更換指導教授,但校方並未介入協調智慧財產權問題,導致C生被迫在口試前夕重寫論文、嚴重影響其受教權利,台大顯然沒辦法充分保障學生在揭露性騷擾事件後遭「反噬」。
此外,台大性平會甚至認為學生對教授擁抱親臉行為「未表達不歡迎」就不是成立性騷擾,但據調查事實與訪談紀錄顯示,師生都認知彼此是監督、被監督的關係,且受害學生已經有向友人表達被老師追求、不喜歡老師的行為,監委強調,校方應該更釐清其中師對生的權勢關係。
至於甲師停聘懲處從3年變1年,監委也指出,當時教評會投票只有停聘3年與1年的選項、且未說明由3年直接改為1年之具體理由,甚至甲師在教評會審議時的態度,與性平調查報告所稱「頗能展現自我反省態度,堪稱犯後態度良好」難謂相符,教評會決議僅停聘甲師1年的懲處有失公允。最後監察院也呼籲,教育部應研議性平會調查過程如何保障學生受教權等相關措施、並加以法制化。
監察院呼籲,教育部應研議性平會調查過程如何保障學生受教權等相關措施、並加以法制化。圖為監察院外觀。(資料照,柯承惠攝)
強調秉持保護受害人原則 台大:舍監案已進入司法程序
對於上述問題,據中央社報導,台大也於11日以文字回應:「一向秉持保護受害人、客觀公正、勿枉勿縱原則處理,待收到監院公函後會再研議。」台大指出,性平會委員中有公開遴選的學生代表,調查小組委員依法由校外專業人士組成並獨立調查認定、調查過程不受外界因素干涉,學校也不斷強化對教職員工生的性平宣導,防範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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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大指出,至於舍監性騷擾案,雖性平會判定性騷擾不成立,但本案已進入司法程序,校方將待判決結果確定後採取進一步措施。而台大公衛學院黃師性騷擾案、C生被迫重寫論文一事,台大解釋說事發後有協助該名學生更換指導教授,並於2023年通過「論文指導教授與研究生互動準則修正草案」,新增指導教授若有不當行為,經學校性平會決議成立、研究生能主動終止指導關係,且系所應立刻協調雙方簽署協議書、一個月內做出協調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