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命運共同體─兄弟千里共嬋娟:《遇見蘇東坡是因緣》選摘(1)

蘇東坡的《水調歌頭》是千古傑作。(古詩學習網)

蘇軾是蘇轍的第一任教師。

蘇軾比蘇轍大3歲,8歲時到天慶觀跟著道士張易簡讀書。等蘇轍也到了蒙學的年齡,蘇軾從張道士那裡退了學,兩兄弟由父母親自教授,蘇軾常常把「正規學校」的知識傳授給蘇轍,所以2人既是同學,又是師生。正如蘇轍所言:「轍幼學於兄,師友實兼。志氣雖同,以不逮慚。」

蘇軾愛護蘇轍,誇獎說:「我少知子由(蘇轍的字),天資和而清。……豈獨為吾弟,要是賢友生。」蘇轍敬重兄長,在〈題東坡遺墨卷後〉中寫道:「兄之文章,今世第一。」他還在一首詩中說:「世人不妄言,知我不如兄。篇章散人間,墜地皆瓊英。」這說的是文章,也是人品。

同學加師生,兄弟加朋友,這種情愫貫穿一生,構成他們情誼的基調。

飛鴻踏雪泥

嘉祐6年(1061)蘇軾授官之前,與兄弟蘇轍可謂形影不離。出川前,父親蘇洵帶著二人共謁益州守臣張方平,張方平出題筆試二兄弟,最後得出結論:「二子皆天才,長者明敏尤可愛,然少者謹重,成就或過之。」張方平從細微末節上洞察出二人性格上的差異。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的情誼。

嘉祐元年暮春三月,蘇氏兄弟啟程從秦嶺經長安赴京趕考,次年皆高中,進士及第。不料程夫人去世,二蘇返回四川,守孝服喪。嘉祐4年(1059),他們改走水路,從長江三峽下荊門,於次年二月重抵京師。他們拒絕了立即做官入仕,打算走一條「捷徑」,參加嘉祐六年朝廷選拔特殊人才的制科考試,於是寄住在汴京懷遠驛學習備考。最後蘇軾得三等,授鳳翔府簽判;蘇轍為四等,授商州軍事推官。軍事推官為屬吏、幕職,蘇轍嫌官職卑微,以照看蘇洵為由上書請辭,獲得朝廷允許。

11月19日,蘇軾啟程赴任,蘇轍為兄長送行。這是他們20多年生命裡第一次長期分離,心情複雜。二人從來沒有去預想這一天,但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真到執手離別的時候,除了難分難捨,還有一些恐懼,不知道今後的生活裡彼此會遭遇什麼,會改變什麼。蘇轍從京師送到鄭州,又送出鄭州西門,才淚眼婆娑地看著蘇軾高大挺拔的背影,以及其妻兒家眷乘坐的車輛逐漸消失在邙山之坳。而蘇軾也屢屢回頭,眺望枯樹下蘇轍一直佇立的瘦長身形。等到終於看不見了,蘇軾拍馬回程,登高回望,目送蘇轍。他終於按捺不住內心悲傷的潮湧,寫下了平生第一首贈子由詩:

不飲胡為醉兀兀,此心已逐歸鞍發。歸人猶自念庭幃,今我何以慰寂寞。

登高回首坡壟隔,但見烏帽出復沒。苦寒念爾衣裘薄,獨騎瘦馬踏殘月。

路人行歌居人樂,僮僕怪我苦淒惻。亦知人生要有別,但恐歲月去飄忽。…………

路上行人和沿途居民人人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神色,唯獨兄弟二人淒苦悱惻。

收到贈詩,蘇轍馬上回詩一首,〈懷澠池寄子瞻兄〉: (相關報導: 廣健銘專文:亦俠亦盜張保仔與香港故事 更多文章

相攜話別鄭原上,共道長途怕雪泥。歸騎還尋大梁陌,行人已度古崤西。

曾為縣吏民知否?舊宿僧房壁共題。遙想獨遊佳味少,無言騅馬但鳴嘶。

蘇轍想起他們第一次出川時的往事,過秦嶺後疲憊不堪,中途馬匹竟勞累而死,只好換乘毛驢繼續前行。走到澠池,借宿在僧舍,老僧奉閒對他們照顧十分周到,兄弟二人在寺院牆壁上題詩做為紀念。如今正是冬季,道路依然崎嶇,加上雨雪載途,恐怕更加泥濘難行。過去尚有兄弟說話解悶,互相鼓勵寬慰,現在兄長一人獨遊,只有騅馬嘶鳴為伴了。值得欣慰的是,從京城到鳳翔還要路過澠池,兄長可以重溫他們昔日僧房題詩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