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有關的危難時,我們有義務暫時停止當下的工作,全力協助政府處理危機。
二○○五年禽流感來襲,當時的衛生署向羅氏藥廠爭取購買全國百分之十存量的克流感藥物未果,於是國衛院生物製藥組的一個團隊,在夏克山研究員的率領下,十八天不眠不休,破解克流感公克級生產製程,並確認國內有自製一百五十萬人份藥物的能量。
衛生署也得以國家安危較專利為重之由,首開全世界各國政府對抗禽流感,以﹁強制授權﹂方式取得製造該藥品技術的首例,而獲得期待的劑量,維護了國人的健康與尊嚴。
二○二○年一月,新冠肺炎病毒經由世界衛生組織確認,來勢洶洶,全球陷入恐慌。衛福部即時成立防疫指揮中心,由當時的陳時中部長擔任指揮官,採取關閉邊境的措施,台灣暫時獲得喘息的機會。
在這三年疫情間,國衛院責無旁貸參與防疫的工作,善盡智庫角色,大致有如下三個面向:院內研發、防疫指揮中心研發組執行、AZ疫苗採購
新冠肺炎國衛院的角色:AZ疫苗採購
二○二○年新冠肺炎疫情嚴峻,全球疫苗大廠及學術機構紛紛投入疫苗研發的工作,並經由緊急授權的機制,積極進行臨床二、三期的試驗。
其中,英國牛津大學的團隊以腺病毒載體原理研發出新的疫苗,並在英國政府授意下,技轉給英國的阿斯特捷利康公司(英文簡稱AZ),並要求在疫情期間,只能以平價出售,而不能有買賣的行為,受到世人的敬重。但因為AZ公司本身並非以研發或製造疫苗為主軸,為因應全球可能的大量需求,因而積極尋求在全球不同國家設廠,以利大量生產。
二○二○年七月五日接到友人訊息,一位去國多年在牛津大學任職的黃教授,希望能協助台灣和AZ公司牽線,安排在台設廠生產的可能性。第二日,我向陳部長回報,他立即請食藥署盤點國內具有生產疫苗能量的公司,經檢視後,台康公司率先表達協助政府爭取的意願。
但在此同時,黃教授表示,因為牛津大學是學術機構,希望台灣的對口單位也是。秉此,陳部長責成身為非官方財團法人的國衛院為負責單位,我即刻組成一個五人工作小組,含國衛院司徒副院長、感染與疫苗研究所廖所長,疾管署負責疫苗的江副主任,以及台康公司劉理成總經理。經由黃教授的安排,在七月二十二日晚上,我們和AZ公司亞洲總部的負責人Jasper Meyns,以視訊方式進行了第一次對談,也開啟了之後我和Jasper之間多次坦誠的對話。
當晚的會議十分順利,Jasper對台康的報告印象十分深刻,但也隱約指出生產數量的重要性。往後數周的對話都十分正向,但八月十一日,我接到Jasper單獨的郵件,表示因為全球最新臨床試驗的結果顯示,每人要打兩劑才有效,需求量因此必須加倍,然而,以台灣當時生產規模的能量,希望很小,但他們願意和我們談預採購(procurement)。經向陳部長回報,我們也於八月十九日回覆表示,願意預採購一千萬劑。
接下來,是雙方進行合約的討論,我向當時的疾管署周署長表示,因為簽約的是疾管署,國衛院的任務已完成可退出了。周署長很客氣的表示,由於過去期間我和Jasper建立了良好的互動,希望我能繼續參與。在盛情難卻之下,雙方開了好幾次會議,除了疾管署,臨床及法律專家都有出席,最後在十月底定案,過程中,疾管署相關的同仁十分的辛勞、盡責。
也是在那時候,陳部長要我表達,希望在二○二○年底前,AZ公司能先提供一百萬劑疫苗給三十三萬醫護人員及十四萬防疫人員接種。Jasper很坦誠的表示,英國本身都還欠缺,有其困難。
但沒想到的是,Jasper一直把這件陳部長關心的事放在心上。二○二一年三月三日一大早,Jasper第一時間親自來電告知,當時有十一萬七千劑AZ疫苗正從韓國經韓航運往台灣,並希望我們能保持低調。
台灣終於也有疫苗了!這件事在當時有其重要性,主要是二○二一年初,歐美先進國家及日本已陸續開始施打疫苗,而台灣仍然沒有著落,人心惶惶。十一萬的數字雖然不算多,但每天的記者會上,防疫指揮中心不必回答什麼時候會有,而是這些疫苗如何分配施打,對當時民心的安定起了關鍵性的作用。我對Jasper的情義相挺,衷心感激。
回顧既往,很榮幸我們國衛院在疫情期間,除了疫苗的研發,在對外採購上也能盡份心力。我和Jasper在那一年多的互動裡,深深地感受到互信的重要,而這互信就是建立在雙方坦誠以對的基礎上。 (相關報導: 風評:監察院不是陳菊護航民進黨的側翼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國家衛生研究院名譽研究員、逢甲大學春雨講座教授。本文選自作者新著《取捨之間:從公共衛生到全人教育,梁賡義的人生探索》(聯經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