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書是學校對於課程的支配性定義,一言九鼎;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社會上政治、經濟、以及文化力量的競逐及妥協(Crawford, 2000: 1)。
不管是教育改革、課程改革、或是教科書改革,大體有中性、負面、以及正面三種觀點(Pinar & Bowers, 1992):首先,傳統的看法相信教育改革可以提高學生的思考能力、進而促成社會改革,這是中性而保守的詮釋;基進的詮釋則負面地批判教育只不過是一種社會控制,只會複製社會的經濟或是文化上的支配性關係,而課程本身就是一種如假包換的政治文本(curriculum as political text),表達的是特定的政治意義、甚或意識型態;最後,比較正面的主張則強調可以透過課程的民主化,以集體行動積極地發動抗拒,推動課程內容、教學方式、以及社會結構的改造。
基進詮釋採用的是批判理論的途徑,從「課程的政治」(politics of curriculum)著手,Pinar與Bowers(1992)將「複製理論(reproduction theory)如何運用在教育的發展,整理為四個概念的發展。首先是在1970年代,由Bowles與Gintis(1976)運用古典的馬克斯主義,將學校定位為上層結構(superstructure),直接反映社會的經濟基礎,也就是說,學校的結構跟社會結構是一致的,又稱「符合理論」(correspondence theory):教育體系的社會關係只不過複製了社會分工的階層關係,而學生在垂直的關係下無力掌控學習過程及課程內容,老師的評分跟學校的獎賞又無法提供充分的動機,疏離感是不免的。
接著是在1980年代,Wexler(1987)及McLaren(1989)引入意識型態來理解教育,認為課程的本質就是充滿意識型態,不管是在形式還是內容,反映的就是支配者的理念跟文化,確認了他們的中心價值、利益、以及關注(Giroux, 1981; Apple, 1990)。基本上,他們認為前者的結構性詮釋過於簡單化及機械化,也就是借用了Louis Althusser所謂制度是「具有意識型態的國家機器」(institutions as ideological state apparatuses)的觀點,太強調經濟因素的命定、以及線性的因果關係,而且也只看到複製的和諧本質,他們因此主張帶入文化分析,不只要看經濟複製、也要考察文化複製,深究社會實踐的場域,挖掘深層的意識型態及利益,設法找出潛在其間的矛盾關係(Pinar& Bowers, 1992: 165-67, 170)。
再來是Michael Apple借用Philip Jackson的「暗藏課程」(hidden curriculum)概念,也就是在「公開課程」(overt curriculum)、或是「計畫性課程」(planned curriculum)後面隱藏著另一套課程,用來建構教師的知識、以及內化學生的行為,讓學生沒有時間質疑背後的知識及規範假設,進而維護現有的社會分層、並強化既有正當性的界線(Pinar& Bowers, 1992: 167-68)。最後是Michael Apple運用Antonio Gramsci的霸權(hegemony)來理解Raymond Willims的「選擇性傳統」(selective tradition),也就是說,霸權除了代表支配的過程、更有使用武力或是意識型態進行複製的意義,因此,課程的功能就是賦予特定知識秩序支配性地位、同時貶抑其他未獲得特許者(Pinar& Bowers, 1992: 168-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