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讓你了解我受的傷,為何如此困難?台大經濟系學生政見風波

從台大經濟系系學會選舉事件反思性別歧視與惡意言論。(圖/台大官網)

他們認為自己沒有惡意,所以我們不應該受傷;他們認為自己有權利做那些事、說那些話,是我們應該要學習容忍。

台大經濟系的兩位同學,在系學會選舉上提出充滿歧視性的政見,因而遭到廣泛的批評。在整起事件「炎上」之後,兩位同學在臉書上發表了道歉聲明,聲稱他們沒有惡意,只是玩笑尺度拿捏不當。

兩位同學或許不知道,他們的道歉聲明最讓我難受的,就是「沒有惡意」這句話。

因為,「沒有惡意」一方面意味著他們沒有傷害人的意圖,但另一方面,他們「沒有惡意」卻還是做了,意味著他們完全不覺得那些行為會對別人造成傷害。

事件發生後,我看到許多年輕學生(主要是女性)寫了長篇的文字,嘗試說明這類「玩笑」對她們到底造成了什麼樣的傷害。但我關心的是,這些書寫傷害的文字,能夠被那些開玩笑的人們讀懂嗎?會不會她們寫了半天,那些不斷騷擾人的同學,還是不明白到底傷害在哪裡?

沒有惡意,才是最傷人的

在我生命中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經常遭到性騷擾。我沒有公開寫過這件事,我也不想講太多細節,我只講為了寫這篇文章必須要講的(即使你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也請你不要向任何人提供更多細節)。

總之就是,有一位曾經跟我一起同住的男性家人,經常會有事沒事會碰觸我的身體,即使在我無數次制止他之後,仍然如此。

因為我也是一個男性,所以曾經有些人以為,那位家人是個男同性戀,所以才喜歡沒事觸碰我的身體。

但不是這樣的,我跟他都是異性戀男性。他之所以會經常沒事碰觸我的身體,是因為他覺得我和他都是男生,「所以沒有關係」。對他來說,這甚至是一種表示友好的方式。即使我無數次表達我的不舒服,無數次請我的父母拜託他住手,但他都沒有改變。長大之後,我寫過一篇很長的 Line 訊息向他說明我的心路歷程,但下次見面時,我發現他還是繼續那麼做。

是的,他真的沒有「惡意」,但其實很多時候,我反倒希望他是有「惡意」的。因為當他有惡意時,我和他付出的努力,可以是成比例的。

當他有惡意時,首先他內心必須要有仇恨或某種負面情緒,然後他要花心思想辦法讓我受傷,然後他還要花時間、花力氣去執行這件事。而我這邊,我可以付出同等的努力去對抗他、反擊他。或許最終我仍然會輸,但至少,我和他付出的努力是成比例的。

然而,當我面對這種「沒有惡意」的傷害時,我和他付出的努力是完全不成比例的。

我期待他的,就只是不要再做那個會碰觸到我身體的動作而已。真的就只是這樣而已。我花了 26 年請他為我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這個。但他始終沒有改掉,因為他不覺得那個動作正在傷害我。他沒有惡意。

這整件事情最讓我生氣的,就是這種不成比例的關係。我花了 26 年試圖告訴他那個行為讓我很難受,明明他只要改掉那個動作就可以了,但直到我 26 歲離開家,他都沒有改掉這件事。他始終沒能明白,他的一個無心的、「沒有惡意」的行為,對我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相關報導: 黃星樺:身為女性主義者,我們每天都在面對電車難題 更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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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辦法讓他們明白,他們的行為正在傷害別人

針對這次經濟系系學會的事件,許多人都寫了文章,開出各種各樣的解方。有人認為問題出在國高中教育,有人認為問題出在家庭環境,有人認為問題出在經濟不平等,有人認為問題出在政治人物的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