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敏感的政府單位一樣,國務院經常成為網路攻擊的目標。國務院人員必須阻擋入侵電子郵件的行為,以及日益複雜的「釣魚」詭計。我們剛到國務院時遇到的釣魚手法,就跟許多人在自家電腦接到的詐騙信件差不多,因此,也跟惡名昭彰的奈及利亞銀行詐騙電郵一樣,因為破英文而啟人疑竇,早期企圖突破我們安全系統的粗糙手法,是很容易發現的。然而,到了二○一二年,詐騙電郵的內容逼真、英文流利程度已大幅提升,歹徒甚至假扮國務院人員,企圖誘騙同仁開啟看似正常的附檔。
我們到俄羅斯等敏感地區時,常接到國務院安全人員警告,要把黑莓機、筆記型電腦等任何可以和外界通訊的裝備留在飛機上,並拆下電池,以防止外國情報機構駭入。即使處於友好的環境,我們也要在嚴格的保防措施下處理公事、小心閱讀機密資料以及使用科技的地點與方式。保護機密的方法之一,是在飯店或大使館的不透明帳篷中看資料。在較缺乏相關設備的地方,安全人員則要求我們隨機應變,閱讀機密資料時要用毯子遮頭。這讓我覺得自己彷彿回到十歲時,過了上床時間,還偷偷躲在被窩裡開手電筒看書。
希拉蕊與她的團隊飛馳在各國之間,在這架飛機上一起度過87天。(《商業周刊》提供)
一名派駐伊拉克的低階軍事情報人員、一等兵布萊德利.曼寧(Bradley Manning),從國防部電腦下載秘密電文,交給維基解密的澳洲籍領導人朱利安.亞桑傑(Julian Assange)。有些人稱讚曼寧和亞桑傑是捍衛資訊透明化的人,繼承了揭發政府不法作為的高尚傳統,認為他們的行為,足以媲美越戰期間洩露「五角大廈文件」的丹尼爾.艾斯柏格(Daniel Ellsberg)。但我不以為然。正如我當時說的,善良的人都明瞭,敏感的外交通訊內容必須保密,以保護國家以及全世界的共同利益。每個國家,包括美國,必須能坦誠討論他們往來的民眾和國家。那些竊取來的電文,整體而言,證明了美國外交官的確善盡職責,而且通常在艱難的處境下工作。
這些電文也提供了有意思的材料。例如,有則電文描述一位外交官會晤某中亞部長的情況,酒醉的部長「斜躺在座位上,滿口各種俄羅斯語的分詞」;另一則電文描述在俄羅斯達吉斯坦共和國舉行的一場婚禮,賓客扔百元美鈔給兒童舞者的畫面,是「北高加索社會和政治關係的縮影」。外交官經常提供他們對世界領袖的見解,例如,有一則關於辛巴威獨裁者羅伯.穆加比的電文提到,「他對經濟事務極為無知;加上他認為自己擁有十八個博士學位,可以無視於經濟學法則」。
洩密事件發生後,我立即譴責非法揭露機密資料的行為。我說:「這個舉動,危害了當事人的性命、威脅到我們的國家安全,同時也傷害我們和其他國家合作解決共同問題的努力。」接著,我轉身面對大表不滿的盟友和憤怒夥伴帶來的外交衝擊。
那個感恩節因為我忙著打電話道歉,整個假期顯得特別漫長。接下來幾天,我和多位外長、一位首相、一位總統通話。雖然電話中也討論了其他議題,但我的每通電話都會解釋,機密電文即將公開,請他們諒解。有些人聽了很生氣,覺得很受傷;有些人覺得這是和美國交涉籌碼的機會而精心盤算;但大部分人都只表示謝意。德國外長威斯特威勒說:「感謝您親自打電話來。」中國外長楊潔篪安慰我,他說:「我無法預測大眾的反應,但我們雙方加強互信是很重要的。這是中美雙邊關係的神奇詞語。」有位領袖甚至開玩笑說:「妳應該看看我們怎麼說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