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過鰻魚媽媽的影片了嗎?」日前有個朋友問我,我點開來看了很不安,雖然我們沒有權利去評論別人的教養好壞,但這段影片的確好像勾動了我心裡面的什麼。
是眼淚。
鰻魚臉上的眼淚,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非常熟悉(當然,這有可能是我的投射)。
「當你看到什麼事情,勾起你情緒的時候,請停下來想一想,以前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嗎?你的情緒想跟你說什麼?」
我的心理師跟我說,如果是10年前,我一定會覺得他腦袋有洞、這不科學啊!情緒怎麼會講話?
不過感謝信物拆信刀提醒了我,於是我想起一件我幾乎已經遺忘的事情。
在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我做錯了一件事(具體事件是什麼我已經忘記了),我媽處罰我要我站在書櫃前面,好好反省自己做錯了什麼。我永遠記得那個書櫃的玻璃上面反映著我自己的臉,一個嘟著嘴的委屈男孩,覺得很不甘心。
「你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了嗎?」那時的我雖然知道自己做錯了,但心裡有一股生氣,就是很彆扭不想要承認。
「你要當我們家的人,就要遵守我們家的規矩。還是你不想當我們家的人?」媽媽說。我低著頭,淚眼婆娑地搖搖頭。
現在想起來,其實我已經不記得那時候我搖頭是想要表示「不是,我想當我們家的人」還是「我不想當我們家的人。」
「好啊,你不想當我們家的人,那你就繼續站在書櫃前面。」媽媽說。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實在覺得很無聊、心裡又悶,於是就開始把玩書櫃上的玻璃門。
媽媽說:「你不是我們家的人,就不要動我們家的東西。」於是我就有一種吃鱉的感覺,把手放在褲子旁邊,默默地繼續罰站。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年。
「你不是我們家的人」、「你不是我們家的人」、「你不是我們家的人」像是錄音帶一樣,在我的腦袋裡面一直播放。
真的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媽終於決定讓我吃飯,然後問我一句:「你想當我們家的孩子嗎?」然後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點點頭,低著頭默默地吃飯,飯粒都黏在鼻子上。
那時候的我不懂那個眼淚是什麼意思。不過,現在再回頭去看,我才知道這是一個很大的創傷事件—原來當我們家的孩子是要「有條件」的,原來要達到某些標準、遵守某些規則,才會被愛(夭壽鬼,寫到這裡都一邊寫一邊哭)。
「如果你不努力做到某些事情,就會被遺棄。而且就算你很努力,還是有可能會被遺棄。既然感情這麼不可相信,那麼把心鎖起來,就不會受傷。」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句話好像種在我心裡面了。
所以,現在長成一個逃避依戀,是很合理、也很合乎邏輯的(蓋章認證)。(延伸閱讀:明明已經夠好了,卻不斷否定自己?)
「你們這些念依戀理論和客體關係的心理學家,都喜歡說一切都是媽媽害的...」我記得一個朋友曾跟我說。
但我想說的是,或許童年經驗很重要,但長大之後的修復也很重要——畢竟沒有人能夠當完美的家長。
況且,都長那麼大了,我也不會怪我媽,因為那時的她一邊要工作,一邊又要管我們,身心俱疲,還能夠把我養的又白又胖,已經很不容易了(再加上我對奶奶個性的了解,她應該有解不完的婆媳難題)。 (相關報導: 這群被拋棄的孩子,用悲傷成就日本近代文學誕生!他們比一般人擁有更強大的獨創性 | 更多文章 )
可是,如果能夠坐小叮噹的時光機(ㄤ—ㄤ—ㄤ—),我真的很希望我媽那時候跟我說的話不是一個條件句,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