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雷走遍中國:蘭州雨日的鄉間奇遇 意外入住神秘之地

2007年,德國人雷克(Christoph Rehage)徒步從北京走到烏魯木齊,時間長達1年,他將這段旅程寫成《徒步中國》(讀書共和國提供)

「Trichiurus Lepturus」是一種樣貌醜陋的魚。

牠身形纖長側扁,無鱗,也被人們稱為白帶魚。牠們生活在開放性大洋的溫暖水域,以獵捕小魚甲殼類為食,長著鋒利的齒和微凸的眼,相貌兇殘。

但作為食物牠的肉質卻是上乘的,中國任何大城市的市場都有賣。

似乎只有蘭州除外。

「非得要白帶魚嗎?」海產區的售貨員一臉疑惑地指著面前品種繁多的魚,大小胖瘦,多得幾乎侵佔了超市的半個鋪面。凍僵了的死魚眼一雙雙直盯著我,幾隻螃蟹正吐著哀傷的小氣泡,空氣中有些酸味。

我還得給售貨員從頭說起不成?我跟小象開玩笑說,如果她答應做我女朋友,我就送她一條魚。結果她哈哈笑著問,那能不能送她一條醜巴巴的白帶魚?

我對著售貨員擺了擺手,掏出手機發訊息,肯定還有別的辦法。

 

正要離開超市,我從一堵電視牆邊經過。有許多人手裡拎著購物袋站在螢幕前,一動也不動地注視著不同的螢幕中播放的相同畫面:濃煙滾滾的廢墟,哭花了的臉孔,那些數字及言辭似乎在試圖解釋前天發生的一切。四川地震的遇難人數已上升至六萬,還不斷有更多屍體被挖掘出來。所有電視機都是靜音的,人群中也沒有半點聲響。我手裡的購物袋發出乾癟的窸窣聲,聽來尤為透澈。

 

再次上路的這一天,我站在旅館的電梯裡,目光偶然落在地毯上,這才發現今天是星期五。每天更換地毯,是旅館宣揚其衛生程度的一種低調方式。我也做了不少準備:鞋、短褲和襯衫都是新買的,我剛洗過澡,兩週的時間沒有走,有幾分懶散滯留了。我走出旅館大門,舉起腳邁進五月裡。櫃檯服務員歡悅地朝我揮手道別,他們都知道我的徒步計畫,我的鬍子,也知道我去找小象,所有這一切都讓他們覺得有趣。「祝你趕快找到白帶魚!」有人高聲喊了一句,友善的笑聲跟隨在我腳後。

蘭州的天空和半年多前的北京一樣湛藍。走過中山橋,我第二次跨過了黃河。這裡的河床不及風陵渡寬,河水滾滾地從鐵橋下流過。光憑觀察,誰也不會想到這座橋上所有的鋼筋樑柱都是一百年前從德國直接海運過來的。更讓人難以相信的是,當時的黃河上再找不出第二座鋼鐵材料的橋了。現在,與蘭州城內其他的橋或是河兩岸的高樓大廈比起來,它便顯得如此微小。不過也沒有關係,這裡的人們依舊對它鍾愛有加。雜貨店老闆問我來自哪個國家,然後就豎起大拇指咧嘴笑起來,「德國人修的東西,品質好啊!」

我走在河岸邊,穿過公園、新區,側身從清真寺旁擠過,鑽進小巷抄近路,但腳步卻不如我原本希望的那樣輕鬆。也許是因為我太長時間沒走路了,也許是這雙新鞋的錯。

 

大雨襲擊了我,那是第二天下午,我還沒走出蘭州市郊。起初,天邊微泛起一副病懨懨的顏色,緊接著,烏雲呼嘯地從山坡壓下來,疾風橫掃路面,豆大的雨點打在我臉上。我忽然間想到從北京出發到現在,是否正經地下過一次雨呢?一把雨傘飛過馬路,一個女人拉著一個小男孩抱著頭追了過去。遠處傳來震耳的雷聲,我連忙躲進一家小餐館裡。 (相關報導: 51天徒步環寶島,陸生回鄉開這間全球最酷書店!他究竟在台灣學到了什麼? 更多文章

本來,我只打算在這裡穿上外套,但一轉念點了份餃子。門外的雨點像鞭抽般打在柏油路上,餃子騰起騰騰的熱氣。還沒等我吃完,天空已經放晴,又如魔術般地變回了先前的模樣。只還有幾攤水窪見證了剛下過的陣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