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會被定罪嗎？美國史上第一場「前總統煽動叛亂案審判」，2月9日聯邦參議院正式登場

美國聯邦參議院2月9日將進行史上第一場「前總統審判」，川普雖然已在1月20日卸下總統職務，但他仍需面對由100位參議員擔任的「陪審團」，針對「煽動叛亂」的罪名進行審理。這場世紀大審將由參院臨時議長萊希（Patrick Leahy）主持，由眾議院選出的9名民主黨彈劾處理員擔任檢控方，川普指派的大衛・舍恩（David Schoen）、布魯斯・卡斯特（Bruce Castor）擔任辯護方。川普雖然已經下台，但他若遭到「定罪」，參院仍可禁止其再次競選與擔任公職，等於阻斷川普在政界的復出之路。

審判開始前一天，控辯雙方將上交一系列法律文件，對案情做出陳述和回應。由於美國憲法規定彈劾審判的具體規則由參議院全權決定，因此包括是否可以傳召證人等程序細節，仍須等到參議院辯論和投票之後才會敲定。川普上周已經拒絕在彈劾審判中出席作證。這次審判是美國史上首次對一位卸任總統進行彈劾審判。這麼做是否合乎憲法，其實法學界本身也有分歧。

眾院為何通過彈劾案？

「彈劾總統」由眾議院發動調查、羅列罪名，一旦全院表決以簡單多數（過半數）通過，總統就「被彈劾」（被起訴），全案移送參議院審理。川普的彈劾案1月13日以232票贊成、197票反對在眾院獲得通過。除了民主黨人大力支持，還有10位共和黨人加入彈劾行列，連共和黨黨團會議主席錢尼都投下了贊成票。

川普被眾院指控「對於他所宣誓保護的共和國煽動叛亂」，具體來說就是當國會今年1月6日準備確認去年11月3日總統大選的投票結果時，川普竟然故意煽動支持者攻擊國會大廈，將原本在白宮前的一場集會變成了一個即將引爆的火藥桶。眾院同時強調，儘管川普已經不是美國總統，但一位總統必須對他自上任第一天到任期最後一天的行為負起全責。

審判會持續多久？

其實參院的彈劾審判會拖到2月，就是參議院共和黨領袖麥康奈爾（Mitch McConnell）提議延遲。由於民主黨需要優先協助拜登政府運作，快速開展他的新冠紓困計劃，也因此同意共和黨的延期審判提議，兩黨協商多時才終於達成共識，參院的彈劾審理時間被延後到2月9日。

英國廣播公司（BBC）指出，9日的審理預計將以4個小時的辯論揭開序幕，然後針對本案應該遵循的訴訟程序進行表決。如果一切進展順利，真正對於川普「煽動叛亂」指控的審理將在10日下午開始，雙方將各有最多16個小時的陳述時間。這場世紀大審何時會有結果，目前尚不明朗。但一般認為這次審判很可能比去年針對川普「烏克蘭門」的速度更快。

川普會被定罪嗎？

川普已是「美國歷史上第一位兩度遭到彈劾的總統」，但上次在解職審判逃過一劫的川普，這次會被定罪嗎？一般認為可能性很小，因為美國憲法規定，彈劾定罪得至少獲得三分之二的參議員支持（即至少67票）。目前參議院議席剛好一半是共和黨人、一半支持民主黨，因此就算民主黨人全都支持川普「有罪」，至少還需17名共和黨人「跑票」才能將其定罪。 （相關報導： 觀點投書：引燃美國國會山莊暴動背後的法律 ｜ 更多文章 ）

目前至少有45名共和黨參議員表態，認為對一位前總統進行彈劾審判根本就是違背了美國憲法。在川普2019年第一次遭彈劾時，僅有一位共和黨參議員──猶他州的羅姆尼（Mitt Romney）支持將他定罪。但這一次國會暴動事件中，麥康奈爾已經明白表達不滿，並稱將仔細聽取與考量彈劾審判中的雙方陳述和證據。麥康奈爾是否帶動更多共和黨參議員對「定罪川普」投下贊成票，將是川普是否會被定罪的關鍵所在。

川普未來從政是否受到影響？

如果彈劾審判中川普被定罪，這一判決本身不意味著川普將被禁止競選公職。但是，參議院將可進一步針對是否取消川普的公職競選資格進行投票，而且該投票只需「簡單多數」（即超過半數）支持即可。因此對掌握50+1票的民主黨來說，一旦川普被定罪，取消其從政資格並非難事。

但也有法律專家指出，即使川普未被彈劾定罪，國會仍可通過憲法增修條文第14條第三款剝奪其從政資格。該條款規定，任何參與不利於美國的「叛亂或暴動」的人，不應繼續任公職。由於憲法並未規定如何動用該條款，因此若真採取這一步驟，將面臨巨大法律爭議和挑戰。

控辯雙方爭論要點

彈劾處理員們將論述川普質疑和試圖推翻2020大選結果方面的言行，並準備數小時的國會暴亂相關影像資料，證明川普「對國會暴亂負有單一責任」。川普的辯護團隊則會主張川普並未煽動暴力，一切暴行都是他的支持者自願為之，跟川普完全無關。至於川普反抗大選結果的言論自由，也受到憲法增修條文第一條保護。此外，辯方也將主張對已卸任總統進行彈劾審判，這件事本身就不符合憲法規定，一切都是民主黨人厚顏無恥的政治鬧劇。

憲法怎麼說？

「總統、副總統和合眾國的所有文職官員因叛國、賄賂或其他重罪和輕罪而受彈劾並被定罪時，應予免職。」

「彈劾案的判決，不得超出免職和剝奪擔任和享有合眾國屬下有榮譽、有責任或有薪金的任何職務的資格。」

正方怎麼看？

由150多名保守派和自由派法律專家共同組成的團隊1月21日聯名發表公開信表示，即便川普已經卸任，繼續對其進行彈劾審判符合憲法。他們認為，彈劾相關的憲法條文中，取消未來任職資格這一懲罰條款的存在為彈劾審判前總統提供法律依據。

「若只能在官員任職期間取消其未來任職資格，那麼背叛公眾信任並被彈劾的官員只要在參議院定罪投票前一分鐘辭職便可逃避這一懲罰，」 信中論述。參議院多數黨（民主黨）領袖舒默（Chuck Schumer）則表示：「我們所有人都希望，這個可怕又糟糕的篇章能在我們國家歷史上翻頁，但是只有真相和課責都落實，治癒與團結的時刻才會到來，而那就是這場審判所提供的。」

發表公開信的學者們更舉出美國歷史上對辭職官員的彈劾先例：1876年，美國戰爭部長威廉・貝爾納普（William Belknap）因涉嫌腐敗面臨彈劾，但他在眾議院對彈劾決議投票開始前幾分鐘辭職。眾議院仍舊通過彈劾，參議院隨之舉行彈劾審判，最後以幾票之差貝爾納普未被定罪。

反方怎麼看？

美國前上訴法院法官邁克爾・盧蒂格（Michael Luttig）認為，按照憲法的表述，國會彈劾並罷免總統的權利僅限針對「在任總統」。盧蒂格在《華盛頓郵報》專欄指出，彈劾罷免在任總統是參議院繼續判決是否剝奪其擔任公職的先決條件。川普1月20日已卸任，參議院現已無法對其定罪罷免，所以參議院就已失去取消川普未來任職資格的憲法權力。

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教授菲利普・鮑比特（Philip Bobbitt）也認為，憲法沒有授予國會彈劾和定罪已不再是「美國文官」的人的權力。「將國會限制在其指定權力範圍內，是美國憲法的核心之一：將國家置於法律之下。」 （相關報導： 觀點投書：引燃美國國會山莊暴動背後的法律 ｜ 更多文章 ）

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法學院憲法學教授喬納森・特利（Jonathan Turley）也認為，依據憲法文本，彈劾的主要目的是罷免職務，「取消資格」可作為補充性懲罰；但如果把「取消資格」當作審判的主要目的，等於是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