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人追求人定勝天,但歷史告訴我們:很難!前921重建會執行長黃榮村道出最深感嘆

黃榮村於民國89年出任行政院政務委員,全職負責九二一震災災後重建工作。(圖/取自維基百科)

浩劫過去20週年,前九二一重建會執行長黃榮村至今仍會想起許多畫面,包括那雙頂住家門口的手、那唱出希望的歌曲「天總是攏會光」,以及許許多多把重建當作生涯最後一戰的公務員們。

黃榮村於民國89年出任行政院政務委員,全職負責九二一震災災後重建工作,隔年又發生桃芝風災,原本土石鬆動的九二一災區,在大雨沖刷下發生嚴重災情,黃榮村以九二一重建會執行長身分,擔任中部救災指揮官。

在這段時期,黃榮村跟著救災人員、醫護、國軍等踏訪災區各個角落,見證了這場浩劫帶來的傷害,也見證了人性的堅忍。

九二一災那一夜,南投九份二山崩落,生生活埋了山腳下幾戶人家,黃榮村永遠記得,有位老太太一年後才被挖出來,其兒子一邊訴說著往事,一邊邀請黃榮村去摸摸老太太的手。黃榮村記憶中那隻手的皮膚乾燥發皺,手的主人已無法言語,卻透過後人哀思,無聲訴說出讓人動容的故事。

還有一幕讓黃榮村印象深刻。九二一災區一家人住在土角厝,災難發生時,兒子以一人之力將家門口頂住,讓母親得以逃出,但父親卻難逃一劫,喪命於倒塌的房子下。那兒子懊悔不已,心理和肉體都受到衝擊,一直到父親的告別式上,兒子那雙手都仍無法放下,彷彿仍高舉頂著家門。

天總是攏會光 從九二一看見台灣人的堅韌

20歲以下的年輕人,沒實際經歷過九二一,但卻一定會從課本、網路、新聞媒體中看到九二一的各種資訊。黃榮村表示,九二一是被世界認定為20世紀最大的海島型地震,當時受損倒塌的石岡壩,因山崩形成的大型堰塞湖,屢屢被當作國際教科書的封面,受到世界矚目。

九二一的重要性,遠遠不只是一場災難,救災與重建的經驗,也對台灣乃至於世界產生深遠的影響。

黃榮村形容,台灣政府常被說是「防災不力,救災內行」,每逢大型災難,行政體系無不全員出動,社會團體也動員得特別快。「上有慈濟,下有國軍」並非虛言。災後第一時間,許多組織會衝到第一線救難、安撫災民,也有許多熱心民眾捐款、提供物資。

一首歌「天總是攏會光」,唱進災民的心坎裡,黃榮村說,那種患難與共的情感,讓人在災難之中感到一絲希望,或許是九二一重災區多在山區,當地居民本來就比較樂天知命,社會給予強大支持,也讓多數災民的生活迅速回到正軌。

「心理學有個解釋,叫做自我應驗的諾言,你跟他講了一些正面的話以後,他覺得很受用,覺得越來越有希望,就會往正面的方向前進,讓諾言自我實現。」

黃榮村認真地指出當時的統計數據,九二一過後10個月,台灣的自殺率便恢復正常水準,PTSD(創傷後壓力症候群)國際標準是接近9%,台灣3年內就降到3%,「這是非常罕見的。」

情感之外,九二一重建累積了許多政策和社會經驗。黃榮村指出,全球正面臨嚴峻的氣候變遷,對台灣影響最重的除了極端降雨,還有海平面上升,IPCC(聯合國氣候變遷政府間專家委員會)曾把台灣列為高危險國家,以西海岸來說可能上升達80公分,勢必要有大量的遷村,可能要遷幾百萬人。 (相關報導: 「有人抱著我的腿,哀求我救他們的孩子」他救遍世界災後現場、看盡生死,被譽為「活菩薩」 更多文章

然而,九二一經驗卻告訴大家,遷村極為困難。黃榮村提到,九二一後有些地質敏感帶,真的不適宜再住人,政府和民間合力勸導居民遷出,他記得慈濟基金會曾許諾若願遷到安全地點,一家可以給予300坪的土地,還是沒人願搬。隔年發生桃芝風災,在接連災害的放大效應下,才好說歹說把一些村莊搬到山下的永久屋,後續卻仍然有許多抗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