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逢春節,先向大家拜個年,期盼今年金雞啼春,好運日昇,祝各位新年發大財,幸運連連來。然後再來談談網上正在盛傳的一副春聯:
「年金改革」VS.「殖民體制」的辯證關係
「年金改革」看似是金錢分配的遊戲,反改革者們多數發言也都集中在努力為自己爭取可分配到的金額多寡。可是,如果統合彼等的發言內容即可分辨出深植於心的「殖民意識」,也就是其「高人一等」的自我優越感,刻正面臨崩解的重大危機中。於是,這樣的自我撕裂與憤怒表現當然不會是平和的,甚至會是極端的,用更「專業」語彙表達即稱之為「唯心與唯物併發的精神病」。
任何殖民體制都必然因為資源分配設計而產生不公不義,其所形成的社會階序也會因時間不斷延續而逐步惡化。台灣只是在這人類眾多殖民歷史再又添加一例而已。「轉型正義」既屬必要,這源於不公不義的社會階序的對抗之戰絕就不可避免。
因此,我們有必要再來回顧國民黨敗退來台的那段統治歷史所刻意安排的「殖民體制」,乃至於最終搭建起來的「恩庇侍從系統」裡的受益與受害者們。
迷惘之旅:黨之不存,國將附焉?
本來在正常民主國家的文官體制下,習稱的公務人員應該是超脫於黨派意識控制之外的。然而,在國民黨已列寧政黨化的台灣,以黨領政的黨國威權體制,卻是容不得公務員中立化。所謂「忠誠考核」其考核的效忠對象當然會指向單一人物:領袖。古文謂之為「蒼天之道以天下萬物為芻狗, 聖人之道以天下萬民為芻狗」。一方面高舉的是胡蘿蔔(賞):恩庇賜予(恩給制),另一手則是高揚著棒子(罰):騷擾、關押、處決(白色恐怖)。這樣的雙重威逼利誘下,就會出現小英總統前不久才說過的:「威權時期,不是大家都選擇服從嗎?」
服從威權會獲「賞」與「拔」,不服從則看「罰」伺候,再加上配合長期而全面的馴服式教育洗腦後,除了極少部分人還會不識相或不知死活而選擇不服從(或進行反抗)之外,絕大多數人確實是會選擇功名利祿的競逐。中國的科舉制度就是透過考試方式來決定競逐者的成與敗,成者進入「統治階級」排班行列,考試輸者則打入敗部淪為庶民賤民。這也是中華民國「五權憲法」中會特設一個「考試院」藉以攏絡篩選「讀書人」的基本根由。
經由國家科考而晉身為「統治階層」(文臣武將),再經由「忠誠考核」決定其陞遷晉級條件與機會,然後形構成龐大的國家機器,在「領袖」(獨裁者)掌控下,台灣的官僚體系豈會是嚴守「中立」的立場?人民長期在這樣的「國民黨」恩威併濟的官吏們的效忠領袖式「管理」下,活過了70年。
有一句很古老的玩笑話謔稱白吃白喝者:「你以為是吃國民黨的嗎?」
但是,儘管我們很可以輕鬆視之,他們卻是真心這樣認為的:黨之不存,國將附焉?(習近平日記2014,8,22)
即如最近於1月23日才發生的台北高等行政法院2度駁回黨產會處分,其判決理由竟然標明說:
「國民黨用不當手段取得的黨產固然需要處理,但為了維護台灣的民主政治,也不樂見國民黨被民進黨政府的黨產會打趴,造成民進黨一黨獨大的局面。」
法官以此為主要考量,之後再論及其他國民黨資金解凍後的用途,最後做出停止執行黨產會凍結國民黨資金的裁定。
都完全揭示了司法官之「殖民心態」與對待法律的「黨國」基本理念。
在法官之心目中只有國民黨有資格返回執政,而忘了台灣還有其他政黨,如親民黨丶時代力量丶社民黨等,那些政黨消失時,法官會擔心嗎?還是鼓勵各黨開始經營黨產,以利發展?且日後可以照顧大量黨工名義護產,並將資金投人選舉,這是那種學派的法學素養?
不當黨產處理委員會凍結國民黨銀行資金,連續敗訴。圖為不當黨產委員會主委顧立雄。(蘇仲泓攝)
優越感之喪失才是尊嚴毀壞之痛
而今,「當國民黨已從加護病房走向安寧病房,很快就會被送進太平間」,確實引發「國民黨式黨國官僚體系的嚴重危機感」,他們心頭陰影的「黨國」已經越來越模糊,也越來越加幻滅,一旦有人登高一呼,如李來希輩等人,他們就會紛紛發出垂死者的怒吼。
所以,年金改革方案不管怎麼改,這紛擾的反對聲浪都一定會出現;進一步言,縱令不是年金改革這議題,也都一樣會有「自我幻滅」前的垂死掙扎;老是聽人說要改革有同理心,是的,如果換成你是這些自居的「統治階級」族群裡的優越份子,你不會因為「高人一等」的優越感之喪失而感到失落性的恐懼嗎?
年金改革不過只是這些自以為「高人一等」者,目前所能抓得到的一個議題而已吧。
這樣的觀照下,我們也就不難理解,他們所訴求的「要尊嚴」中所要需所的「尊嚴」究竟是甚麼咚咚吧!
蔡英文已經預知年金改革的艱難?(資料照/蘇仲泓攝)
小英洞燭先機的改革預言
「如果我們做得成這一次的年金改革,我就相信台灣、中華民國是一個有未來的國家。」
「台灣性」與「中國性」強弱翻轉後的社會對撞
翻看小英早先於2010年5月27日出席「台灣教授協會」所舉辦的「中華民國流亡台灣六十年暨戰後台灣國際處境新書發表會」,在此她公開發表了她對於「殖民政府」所即將面臨的大衝突。她在該場演講中說:
「我們在前階段看中華民國問題的時候....中華民國,究竟帶給我們這個社會甚麼衝擊?
「它是一個流亡政府,在台灣進行統治。那麼,在台灣統治的這幾十年來,我們看到了一個現象,也就是所謂威權的統治跟中國性的合體。換句話說,因為『中華民國在台灣』的統治,我們看到了兩件事情變成一件事情。也就是這種威權體制跟中國性。這個中國性,是中國的思考、中國的文化甚至是中國的語言,在台灣都變成強勢的文化、強勢的語言。
「這種情況之下,我們在民主剛開始發展的時候,我們反抗的是威權體制。但是在反抗威權體制的時候,我們也因為威權體制跟中華民國的聯結,過度到中國性的問題,使得整個社會對於中國性產生了對抗的心理。......
「在以前,我們因為看到中華民國統治台灣的關係,中國性好像是主體,台灣性好像是客體。在今天台灣主體意識成長的過程中,我們隱然看到主客是要易位的情況。
那麼,在這主客易位的關鍵時刻,其實我們要去處理一個更深層的問題。如果這個深層的問題沒有解決的話,台灣會變成另外一種中國性跟台灣性的對抗。」
幻滅吶喊聲之背後所潛藏的社會危機
在該次演講中,小英總統即預言了:台灣性與中國性的必然對抗,也會因為主客體的易位而產生發生對撞的避不可免命運。她當時深感憂心地提出個人的警告說:
「如果在我們鞏固、深化民主的精神當中,在台灣的外省族群,對中國的想像、情感和認同,如果不能被理解、尊重跟接納,甚至於是被負面跟汙名化,持續被當成應該去除的干擾或是雜質的時候,我們將難以在這樣排斥性的台灣想像中,他們很難有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所以,我們面對這個主客易位的關鍵時刻,我們必須先要更深層的去思考、面對在台灣的外省族群、他們對中國的想像,以及他們在台灣安身立命5,60年的所謂在地化的經驗。......
「如果我們在60年來中華民國統治台灣的這種宰制性,我們可以在我們的思考裡面慢慢地去除,用我們的民主社會的基礎,來做一個思考的開始。
「把中國性回歸成一種人文的價值,而且回歸它原始的...它是一個客體的地位,而不是主體的地位的時候,我們更能夠平心靜氣地、更冷靜地,而且能夠更深層地去思考,我們在共同往前走的這條路上,我們怎麼去建構一個共同的國家,跟一個共同的、新的台灣。......」
從溫和改革到革命的脆弱分界線
換一種說法,國民黨所移植來台的「中國性」所曾無端壓迫的「台灣性」經最近20年的「民主化」發展後已被自然翻轉而成為「台灣性」大於「中國性」,易言之,即是曾經強大的「殖民者」與「被殖民者」之間的上下關係已經自然翻轉。大家即將面臨的很可能會演成:強大的「台灣性」翻過來要開始壓迫「中國性」。享受優渥年金所代表的正式「中國性」(殖民者們)的少數人,終將會佔絕大多數的被「受壓迫者」(被殖民者)所霸凌;這也預示了在她當選晚上要求勝利者要「謙卑」的基本思想。
*作者現任桃園農田水利研究發展基金會董事,曾任立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