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固金權、罔顧人權,美國醫療體系的崩壞

新冠疫情擊垮了美國醫療體系。(美聯社)

美國政治學者提摩希.史奈德(Timothy Snyder)因病進了美國一間醫院的急診室,在一連串被輕忽、充滿錯誤、被新冠肺炎攪擾的就醫過程中,深刻體會到自己身處的這個國家,雖然高舉民主、自由、人權大旗,更協助世界各地將醫療確立為一項人權,但實際上是一敗塗地。

病癒後,他寫下結合自身生命經驗、對比過去在他國醫療系統的體驗、歷史教訓,對美國利潤至上、政治帶風向的醫療體系提出沉痛呼籲。

醫療體系病入膏肓,反映出美國社會的系統性問題:在文明國家,公民的健康是基本人權,但金權體制下,社會福利日漸緊縮,而無效的醫療體系、忽視真相的系統、充滿謊言的政治,則從出生開始就箝制了公民身體、心靈與追求富足人生的自由。

我在醫院待了兩天一夜,不僅錯過了母親的生日,還得在醫院過平安夜,整個人焦慮到無法入睡,手腳還刺痛發熱。白天,我做了無數次的檢查,但一直沒有醫生來跟我談檢查的結果。我只能望向窗外,徹夜不眠地盯著天空中的月亮看。

我在日記裡畫下月亮,現在看起來那就像是小孩子畫的。當太陽從醫院後方升起,我依然盯著月亮看,試圖在它消失之前把它釘在我的視線裡。月亮縹緲不定、忽隱忽現,重複三次之後,終於消失得無影無蹤。

醫療體系病入膏肓,反映出美國社會的系統性問題。(聯經出版提供)
醫療體系病入膏肓,反映出美國社會的系統性問題。(聯經出版提供)

繁瑣散亂的醫療流程

在這麼多醫院員工之中,只有少數人是醫生。雖然我是從急診轉進來的,也做了檢查確認沒有罹患什麼致命疾病,但我很少見到醫師的身影。我剛進急診室時,在走廊上待了半天才看到一位醫師,她只花了三分鐘對我說,我患的病有可能致命。

在進行腰椎穿刺的時候,我全程彎著腰,還有一根針扎在我的背部,如果這個也算是看醫生的話,那麼這是我看到的第二位醫生。放射科醫師雖然看了我的掃描圖,但我既沒有見到他們本人,也沒有看過他們的報告。

我和一位駐院主治醫師(Hospitalist)談了五分鐘,和另一位談了四分鐘,還用Skype跟一位神經科醫師談了十五分鐘(但你不可能透過Skype檢查神經系統),前後加起來的看診時間並不多。

這種狀況很常見,在美國醫院,病患幾乎不會專門交給某一位醫師負責,而且病患要跟任何有權威的人交談壓力也很大。

佛羅里達醫院的醫師人力非常不足,卻有大量穿著卡其布短褲、頭戴棒球帽的年長志工。他們總是精神抖擻,友善地跟人揮手,他們會開著白色高爾夫球車,迅速地將病患從這一棟粉色大樓載到另外一棟。

他們也會到處巡病房,看看病患是否需要幫忙。結果搞得我在住院期間也跟著有禮貌又隨和起來。有一位志工問起我在醫院過得怎麼樣,我說,這裡一切都很好啊,但真要說哪一點不滿意的話,就是我幾乎看不到醫師,而不只患者,甚至連護理師或他們的助理也不知道醫師什麼時候會來查房,更不知道誰在值班。

那位和藹的老先生竟然回我:「我說了你可別驚訝,但其實這種情況在這裡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相關報導: 獨立荊棘路上有台庫情緣:讀《庫德的勇氣》 更多文章

美國高舉自由、人權、平等的大旗,卻連最根本的就醫人權都沒有。(美聯社)
美國高舉自由、人權、平等的大旗,卻連最根本的就醫人權都沒有。(美聯社)

美國醫師成了廣告道具

真正的問題並不是醫生不想接觸病人。在新冠肺炎全球大流行期間,我們就看到了許多醫師賣力地工作,冒著生命危險努力拯救他人的生命。真正的問題在於,醫師對他們周圍發生的事情幾乎沒有發言權,他們浪費大量時間跟精力在安撫高層。他們不再擁有病人期待和需要的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