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坦桑尼亞,女性割禮是非法的,但是在北部地區仍然普遍流行。兩年一度的「割季」又到了。記者發現,當地女孩向刀鋒說「不」,在志願者的幫助下逃到庇護所棲身。
馬辛基村外,有一座廢棄不用的房子。埃利亞斯站在門前的陰涼地兒等著我們。
埃利亞斯今年50出頭,穿著熨燙平整的藍色短袖衫。他皺著眉頭,說話速度非常慢,很害羞,很悲傷。埃利亞斯非常難過,幾天前村裡出的一檔子事讓他心情仍然無法平靜。
塞倫蓋蒂(Serengeti)。聽上去令人毛骨悚然的「割季」每兩年一次,每次持續六個星期。
這個「割季」剛剛開始沒多久的時候,一天,埃利亞斯聽說,村裡七名10幾歲的少女藏在林子裡……她們從家裡逃出來,試圖躲避接受女性割禮(FGM)。這個標誌著女孩兒長大成人的儀式可能帶來嚴重的健康後果,最為極端的案例中,女孩可能會因出血、感染喪命。
埃利亞斯是反對女性割禮志願者網絡的成員。聞訊後,他立即給位於木穀牧(Mugumu)的庇護所打電話。木穀牧距離馬辛基有兩個小時的車程。庇護所派出那輛破舊的二手四輪驅動去接女孩兒。泥濘的土路,崎嶇不平,坑坑窪窪,猶如幹裂的河床。然後,災難降臨,車拋錨了!
與此同時,在馬辛基,女孩兒的家人繼續在林間搜索。後來,他們找到了藏身地,女孩兒被迫跟家人回家。
埃利亞斯苦頭婆心地和女孩兒的父母辯論,一遍又一遍反覆解釋切割外生殖器可能給女孩兒帶來的傷害,劇痛、難產、心理後遺症等等等等。
但是,七個女孩兒中,五個沒能躲過這一刀。埃利亞斯總算把另外兩個解救出來,她們搭乘公交車來到木古牧的庇護所。那裡已經有從馬辛基逃出的10個女孩子。

救了兩個,但是,另外未能倖免的那五個女孩兒的命運仍然讓馬辛基痛心不已。他說,「我失敗了,非常難過。」
和女性割禮作對並不容易。埃利亞斯介紹說,馬辛基共有三千來人,其中大多數村民並不反對割禮。他說,「在他們眼裡,我是壞蛋,因為我反對他們的傳統和文化。」
但是,埃利亞斯並不放棄。他說,童年時一位好友(因為割禮)大出血慘死「給我帶來很大觸動。我決定,我必須出面,必須開口,這樣的做法太糟糕,醜陋的習俗,惡劣的行為。」
在與馬楚韋(Machochwe)的交叉路口我們接上了伊曼紐爾。他也是一名志願者。伊曼紐爾帶我們前往他生活的小村。
路邊小憩遠眺,寬闊、一望無際的灌木林,景色壯觀秀美。伊曼紐爾指著遠方的一個小山包說,「那是科巴桑巴(Kobosamba)。」


如果有哪個女孩子接受割禮死了,屍體會被丟在科巴桑巴。晚上,悄悄去。躲不過鬣狗……屍體不會下葬,因為人們認為她是被詛咒了。家人也不能公開哀悼,不能向外人講述孩子的遭遇。只有沉默。
伊曼紐爾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個翻舊了的練習本,裡面有個名單:馬楚韋和附近村子裡因割禮死亡的女孩兒。伊曼紐爾的統計數字顯示,過去三個「割季」中,有15名女孩兒死亡。
我問他,警察有沒有來調查過這些案子?他說,沒有,都是秘密。如果他本人去報告的話,生命安全可能都會受到威脅。除了幫助女孩子逃跑,伊曼紐爾能做的,只是打探信息、收集數據。
前往木古牧途中,我們還順路稍上了一位抱著小胖娃娃的母親。她說,這個「割季」還沒完,但是她已經聽到傳聞,五個女孩子死了,屍體被丟到科巴薩巴。
黃昏時分,我們抵達庇護所。庇護所的設計規模只能容納40人,難以想像的是,現在竟然有134個女孩子在這裡暫時棲身。她們二人、或者三人合睡一張床,地上還擺著床墊子。不過,看上去沒有人在乎這樣的擁擠,因為她們知道,能夠逃到這裡,已經是幸運。
一些女孩子在房前黃褐色的泥土地上玩球,還有一些在唱歌、跳舞,做雜事。
我很少在其他地方見過這樣的樂觀、向上。和我談話的所有女孩兒都希望繼續上學、工作、獨立。她們非常清楚,割禮通常是早婚的前奏。
我們經常辯論或者批評「發展中國家」的那些個項目、運動,但是在木古牧,這個項目的單純卻給我帶來很大震撼。如果女孩兒能逃到庇護所,她們就會獲得安全,至少在下一個「割季」到來之前。
(編譯:蘇平/責編:董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