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美論」在臺灣大行其道,但這並不符合事實。理解美國「誓守」臺灣的「終極原因」,誤導人心的「疑美論」應該可以有所退潮,除非有人執意選擇相信「疑美論」,「裝睡的人喚不醒」── 不想醒的人,當然不會醒。
之所以要列出一個所謂的「終極原因」,是因為坊間早就流傳著各種美國不能放棄臺灣的理由,最主要的是兩個:第一島鏈、臺積電高端晶片。輿論對這兩個說法早已耳熟能詳,本文略。「第一島鏈」與「臺積電高端晶片」都是肉眼可見的「硬體」,都在「戰術」的低層次,是美中競爭的「領域」而非「目的」。美中競爭的實質,是「戰略層次」的「軟體」:為何而戰?「戰」的「目的╱目標」是什麼?雖然輿論較少聚焦於這一點,但個中道理人人理解,點破它,彷如輕輕撕去一層窗戶紙,紙後風景昭然而現。
終極原因:老大?小弟?
美中競爭的「終極目的」,是雙方你死我活的「老大VS小弟」之爭。美中之間現在是「零和」關係:要嘛我是老大,你是小弟,要嘛你是老大,我是小弟。是老大,就是世界霸主,遊戲規則由他來定;是小弟,就是「敗將」,生存活動時時處處都要「仰老大鼻息」。至今為止,美國仍算是這個世界的老大,雖然他的霸權基礎已被小弟中共嚴重侵蝕。請問,美國有可能會自我懈怠,對中共拱手揖讓霸主地位,甘當中共的小弟嗎?窩囊的拜登都不會答應,何況現在力倡「讓美國再次偉大」的霸道川普?
然則,美國與中共之間的「老大小弟」之爭,和臺灣有什麼關係?關係極其重大。臺灣議題是美中之間最前沿、最尖銳、最有硝煙、最具深遠影響、因而也是最富象徵意義的火爆對峙。
一、美中之間有數個潛在的戰爭燃點,如南海爭議、釣魚島爭議(釣魚島已列入美日安保條約保護範圍)、臺海爭議,等。這其中,只有臺海爭議是美中雙方都卯足勁在為其備戰,而一旦開戰會立即升級成大規模戰爭,乃至世界大戰的,臺灣海峽因此被某些外媒形容為「世界最危險地區」。
二、美國在印太最重要堅定的盟友是日本,其次是南韓,兩個都駐有美軍;然後是菲律賓。更遠一些的,還有澳大利亞和紐西蘭。臺灣被中共武統佔領,就是美國戰敗,日本不僅立即感受到「唇亡齒寒」,且北朝鮮很可能受「中勝美敗」的形勢鼓舞,以核武器、中共與俄羅斯的軍力為後盾威脅,進攻南韓,而已經戰敗的美國無力防衛南韓。繼臺灣再丟掉南韓後,日本北有「金家王朝」的朝鮮相逼、南有中共的「臺灣省」夾擊,又失去美國保護,只能臣服中共。局面一旦如此,孱弱的菲律賓不在話下,連遙遠的澳大利亞紐西蘭也難逃中共魔爪 ── 須知,中共的海軍軍力現在已經延伸到澳大利亞外海了。由此可見,臺灣是印太地緣政治骨牌的第一塊,臺灣倒下,會觸發一連串美國盟友的坍塌。倘如此,對川普而言,還哪來什麼「讓美國再次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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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形勢如此,最擔心臺灣安危的,還不是美國,而是臺灣的緊鄰日本。這就是為什麼是日本率先喊出危急的「臺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而非美國先警告「臺灣有事就是美國有事」。倘若在臺海局勢趨緊之際美國露出一絲「孤立主義」抽身的跡象,日本一定拼命拉住美國共同防禦中共,「臺灣有事就是日本有事,日本有事就是美國有事」。面對美國在印太最重要盟友日本的堅決挽留,美國也斷無可能絕情說不,拂袖而去。
四、由此,臺灣既是美國在印太骨牌鏈上的第一塊「觸牌」,也是美國的世界霸主地位在印太地區最具指標意義的象徵:臺灣安然,表示美國在印太的存在強大有力;臺灣淪陷,就是美國已成中共手下敗將小弟,會很快被逐出印太。不難想像,在印太獲勝的中共,將會乘勝追擊,輕鬆拿下現在已被其深度滲透的整個中南美洲,近身威嚇逼迫美國。美國╱川普能接受這一切嗎?
出於以上「老大VS小弟」的戰略層次美中競爭實質,美國怎有可能放棄臺灣?
守護臺灣,本來無關臺積電
以上陳述中有兩項臺灣的相關話題特別值得分析:臺積電、南韓日本菲律賓與臺灣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關係。讓我們將時間拉長,到歷史的縱深裡去觀察。
眾所周知,美國從上世紀五○年代初開始防護臺灣,最初目的是守住美國的「自由中國」反共盟友。臺灣民主化後,守護臺灣的目的自然昇華成「捍衛臺灣民主」,且一直持續到今年初的拜登政府末期。川普執政後,他的行事理念裡「民主」成分大幅減少,事實上,川普已經呈現出某種程度的「對內民主威權、對外民主強權」(我認為這在當今階段有其必要,因為美國的民主已因其「自由、開放、寬容」等的「民主特性」深深自殘了自己,民主的危機已無法全靠「民主」自身來療傷,必須階段性地採取「非民主」手段來治療,但操之過度另當別論)。不管是往昔「捍衛民主」的「價值」訴求,還是今天川普的「美國再次偉大」之「身份」訴求,對臺灣來說,「守護」的效應是一樣的。如此回顧70餘年,可見其中前期的六十來年並不存在「護國神山臺積電」,臺積電並非美國保護臺灣的「初衷」。
韓日臺菲「第一島鏈民主四國」的「共榮損」話題亦然。上世紀九○年代前,中共軍力尚弱,對外不形成威脅,自然不存在「第一島鏈民主四國」的「共榮損」問題,這個話題是隨著中共軍力的提升而逐漸浮現的。因為「共榮損」,守住在這「第一島鏈民主四國」中處於風口浪尖的臺灣便成為絕對必要,這也與有無「臺積電」毫不相干。
「今日烏克蘭,明日臺灣」?比較俄羅斯與中共
「疑美論」的另一個論據是被填入新意的舊口號「今日烏克蘭,明日臺灣」:川普今天會放棄烏克蘭,明天就會放棄臺灣。然而,烏克蘭與臺灣是兩個性質意義完全相反的議題,這與這兩個小國身後的「霸凌者」有關:烏克蘭身後的俄羅斯、臺灣身後的中共。在川普眼裡,中共與俄羅斯有以下幾個重大區別。
首先,最重要的是,中共要損耗、弱化、壓制美國,最後取代美國主導世界。俄羅斯無此野心,因無此實力。換言之,中共是正在「陰坑陽損」美國的現在進行式正面直接的敵人,俄羅斯不是。
其次,更早的省略,從中共加入「世貿」起至今的二十餘年裡,中共對美國╱川普累積起了深重的「國仇家恨╱公仇私恨」,且列舉其中數項犖犖大者。「國╱公仇」:據報,中共每年盜取的美國智產權高達3,000〜6,000億美元,是高得令人咋舌的天文數字;據統計,中共傳播出的武漢肺炎害死了一百多萬美國人;按白宮說法,中共刻意流出的毒品「芬太尼」每年殺死約七萬美國人,且多是年青人;「家╱私恨」:川普上屆任內與中共簽署第一階段貿易協定,但中共隨即食言,至今未認真執行;中共傳出的武肺大瘟疫導致川普2020年連任失利;此連任失利又間接造成隨後四年川普遭遇的殘酷「司法追殺」:因為川普必須再競選,對手便維持對川普的「司法正義」。如果川普當時連任,現在滿8年卸任,不再競選總統,對方就無需為了「封殺川普競選」而持續訴訟川普了。
這一切絕難「放下」的「國仇家恨╱公仇私恨」,俄羅斯那裡通通沒有。
第三,川普是忠於基督教信仰的保守派,而俄羅斯的宗教門派是東正教,與基督教同出一門,且俄羅斯社會是同樣的「保守價值」,與「左風」盛行的歐洲迥異。川普的行事清楚表明,他重視「保守價值」甚於「民主價值」,甚至可以說,他正在利用他形塑出的「對內民主威權╱對外民主強權」同時在美國國內和在歐洲對付美國民主黨極左和歐洲的「群左」。這或許可以部分解釋,相較於苛待受害者的烏克蘭,川普為何反而似乎更寬待侵略者╱加害者的俄羅斯。
與川普╱美國的宗教背景文化相同,這是俄羅斯具備而中共全無的。
還有其他區別,略。光是以上三點即可說明,中共是川普╱美國的死敵,但俄羅斯不是。既然「身後」的敵人如此不同,「身前」的對象自然也完全相異:敵人(中共)的敵人臺灣,是我朋友,要誓守;非敵人(俄羅斯)的敵人烏克蘭,就未必是我朋友,可以輕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