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國要把莫斯科打造成超級城市,不僅具投資潛力﹑轉型為多元中心,面積也擴大二點五倍。俄羅斯官員向亞洲週刊表示,將參考香港地鐵等高效率亞洲發展模式,而經貿要與亞洲締造雙贏。
莫斯科城市論壇探討俄國首府的城市規劃,務求將擴建後的「新莫斯科」打造為富投資潛力的超級城市。聖彼得堡市政府也於最近在香港首辦投資論壇。俄羅斯官員接受亞洲週刊訪問時表示,莫斯科不但銳意與亞洲在經貿方面締造雙贏局面,而且更參考亞洲城市的發展模式。
俄羅斯是世上少有橫跨歐亞大陸的國家,作為首府的莫斯科因歷史文化源由而普遍被認為是歐洲城市。然而,隨著俄羅斯與歐洲關係日趨緊張,加上亞洲的經濟崛起,俄國漸漸面向東方。事實上,亞洲已成俄羅斯國際貿易的主要市場。以莫斯科在二零一三年頭九個月的國際貿易為例,其首要貿易伙伴為中國,貿易額高達一百八十三億美元。
俄羅斯與新加坡在二零一二年雙邊貿易的增長達三成,總值四十八億美元。有見及此,俄羅斯在城市發展上漸漸注入亞洲思維。
據莫斯科市政府提供的數據,該市的人口將由目前的一千萬增長至二零三五年的二千二百八十萬。面對人口的急劇上升,俄羅斯總理梅德韋傑夫在二零一一年提出擴大莫斯科市區的計劃,打造「新莫斯科」。
「新莫斯科」這個項目不但將城市的面積擴展至二千五百平方公里(為原莫斯科市面積之二點五倍),而且計劃將城市轉型為多元中心。新區規劃包括將聯邦政府的行政機關從市中心遷到新區、強化新區與市中心的交通聯繫和在新區建立產業區。
可以比照日本。東京早在一九九九年開始向多元中心化發展。明治大學公共政策研究院教授暨前東京都副知事在莫斯科城市論壇上,與接近三千名與會者分享當年東京轉型的經驗。他說:「當年我們將市區和郊區結合成一個城市群。從我們的經驗發現,透過完善的交通網絡將城市與郊區連接,人口遷徙的情況變得更加理想。」
莫斯科副市長薩芬在接受亞洲週刊訪問時表示,該市在交通規劃上曾以香港作為藍本。他說:「雖然莫斯科在繁忙時間的公共交通使用率達七成,然而,在香港的卻高達九成。為向香港拜師,我們特地在去年十一月訪港,學習當地處理交通問題的要訣。」
荷蘭公司TomTom比較全球一百六十九個城市的交通擠塞情況,發布「全球城市交通指數排名」,而莫斯科排名第一,日間與晚間的行車時間分別比非繁忙時間長百分之一百零六和一百三十八。目前莫斯科汽車數目與人口比例為一比三,而平均每天約有四十萬輛車在市中心行駛。
城市規劃學者查德在莫斯科城市論壇上以香港為例子,說明城市效率並不等同生活質素。他以香港和巴西聖保羅市作喻:試想像生活在一個八百萬人口的已發展城市,每天來回市區只需十一分鐘,對比生活在一個較落後的城市,每天需花四小時在公共交通,是否前者必然比後者快樂?
他認為「生活的質素並不取決於交通時間的多少,而是取決於市民在交通上的經歷和感受」。假如一名父親的生活方式容許他每天以單車接送子女上下課,每天來回四小時也並非是壞事。
由於市政府動用七成的資源打造發展「新莫斯科」,並投資六十億美元擴展鐵路線,薩芬希望外國投資者能到新區投資及發展。然而,不少外地投資者卻對莫斯科的投資環境採取觀望態度。貪污是令外資對俄羅斯市場卻步的主因。在二零零九年,俄羅斯律師塞爾基揭發一宗牽涉二百三十萬美元的詐騙案,涉及俄羅斯的官員和執法人員。案件揭發後,塞爾基反被控告逃稅,並於同年死在獄中。他死後四年,莫斯科法院判定塞爾基「稅務詐欺」罪名成立。
國際非政府組織透明國際比較全球一百七十七個國家的清廉形象評價,俄羅斯在二零一三年的排名是一百二十七,僅比孟加拉、肯尼亞(排名同為一百三十六)和哈薩克斯坦(排名一百四十)優勝。
莫斯科產業政策和創業部首席副主管米哈伊爾認為,「由於評估機構掌握的資訊不全面,加上對俄羅斯的認識不深,莫斯科及其他俄國城市在國際排名上往往並非處於有利位置」。
米哈伊爾坦言俄羅斯面對最大問題是「制度存在『人為因素』,而這些『人為因素』令營商環境存在相當的不確定性」。他認為新加坡的營商環境最值得參考。他說:「新加坡的營商環境被世界銀行評為全球第一,不是因為企業營運成本低,而是因為營商環境透明度高,外資容易掌握在本土市場的營商之道。」
羅兵咸會計師事務所在莫斯科城市論壇發表報告,指出在七大發展中城市之中(北京、伊斯坦堡、雅加達、墨西哥市、莫斯科、孟買、聖保羅),北京排名第一,莫斯科第二。北京在基礎建設和經濟實力領先,而城市對外資的吸引力更是七大城市之冠。
相比鄰近東歐國家的首府,如布拉格、華沙和布達佩斯,莫斯科的營商成本較這三個城市高。國際商業機器股份有限公司發言人羅爾補充:「莫斯科並非以低成本吸引投資者的地方。因此,莫斯科應該針對追求質素而非拘泥低成本的投資者。」
報告指出,莫斯科在知識資本、教育、科技、人口和生活質素方面佔優,莫斯科與北京在科技發展方面蟬聯第一。
早在蘇聯時期,俄羅斯已被視為國際科研創新的表表者。後由於蘇聯解體,政府主導的科研創新因研發資金大幅削減而落後。俄羅斯轉型為市場經濟以後,科研創新不再純粹是國家主導。
以莫斯科為例,部分企業家透過資訊科技創新,成功打入國際市場。以電腦安全公司卡巴斯基實驗室為例:始創人尤金在一九九七年成立公司,而該公司已在英國、法國、德國、荷蘭、波蘭、日本、美國和中國設子公司,產品亦由五百家各國公司代理銷售。
海洋科技公司Transas是另一個成功案例。公司在一九九零年成立,目前已在中國大陸、香港、新加坡及其他歐美國家成立辦公室。在中國市場,Transas與本土政府和企業的合作尤其緊密。例如Transas曾與上海智森航海電子科技有限公司合作,共同研發船舶導航雷達。
為提倡創新產業,俄羅斯政府在二零一零年宣布於市郊成立斯科爾科沃創新中心。整個創新中心項目預計在二零二零年完工,而政府承諾向項目注資一百五十二億美元。斯科爾科沃創新中心轄下的斯科爾科沃基金會先後與北京中關村科技園區和中國科技部轄下的火炬高技術產業開發中心簽訂協議,加強兩地在資訊科技、節能和生物醫學上的研發合作。
儘管莫斯科在硬件配套上有很大改善,俄羅斯的創新企業卻依然面對兩大局限:第一,知識產權在俄的保障尚未成熟。俄羅斯曾多次被美國商務部評估為知識產權保護最薄弱的國家之一。由於創新產業的研發成本甚高,企業在知識產權方面若得不到足夠的保護,將面對很大的商業風險。第二,在俄大部分的創新企業也是以國內市場為主。以搜尋引擎Yandex為例:Yandex在俄的市場佔有率穩佔六成二,比國際搜尋引擎巨頭谷歌(市場佔有率為二成六)遙遙領先,而Yandex在國際市場只佔百分之二點六。
既然莫斯科在科研人才與知識資本佔優,而部分亞洲城市(如香港、新加坡)擁有完善的知識版權保護機制,兩地其實在研發上有很大合作空間。加上亞洲擁有龐大的科技產品市場||二零一四國際消費電子展宣布,中國及亞洲其他新興國家在科技產品上的消費已較其他國家領先。美國消費電子協會分析員史蒂夫預測,在二零二零年將有三分之一的科技產品消費來自亞洲。
除了開發亞洲市場以外,俄羅斯亦希望與亞洲的投資者合作,共同發展在俄的投資項目。早在二零一一年,俄羅斯政府成立「俄羅斯直接投資基金」,並於二零一三年草擬籌募一百億美元。根據美國《華爾街日報》二零一三年十月提供的資訊,目前「俄羅斯直接投資基金」正與中國、新加坡和阿聯酋的主權財富基金商討合作事宜。
聖彼得堡市政府投資委員會主席伊琳娜亦在聖彼得堡投資論壇表示,俄羅斯直接投資基金已準備好與中國的私人企業合作||資產總值或盈餘超過十億美元的中國私人企業只需找出其在俄市場的定位和準備具體投資項目的詳情,便可向投資基金籌資。
當俄國政府注入亞洲思維的同時,亞洲是否已準備好一個俄羅斯的視角?